祁振戎在弹雨中左躲右闪，身上的绷带被河水浸透，又被血水染红。
他感觉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剧痛，但依然拼命向炸药堆放区冲去。
终于，他将炸药包安置好，嘶吼着按下引爆器，却毫无反应。
他心头一凉，发现线路在泅渡时被扯断了！此时，敌人的增援部队己从西面八方涌来。
坦克的轰鸣声、装甲车的履带声，还有此起彼伏的喊杀声，如同一张巨大的死亡之网将他们笼罩。
梁三喜带着战士们组墙，边打边退：“老祁，你撤！我们顶着！”
祁振戎看着战友们不断倒下，红了眼，抓起一枚手榴弹塞进炸药堆：“要死一起死！”
他拔掉保险销，转身就跑。
可敌人的子弹追着他打，就在他跑出十几米远时，爆炸声震耳欲聋，火光冲天而起，气浪将他掀飞出去，重重地摔在地上。
武器库瞬间化为一片火海，三号补给线的命脉终于被切断！
但战斗并未结束，九连开始撤退，敌人紧追不舍，密集的火力压得他们抬不起头。
赵蒙生走在队伍中间，时刻警惕着西周。突然，一具 “尸体” 猛地跃起，刺刀首刺他的后背！
千钧一发之际，祁振戎眼疾手快，抬手就是一枪。
子弹精准命中敌人眉心，赵蒙生惊出一身冷汗，转头看着祁振戎，喉咙发紧：“老祁，又欠你一条命......”
祁振戎还未回应，敌人的迫击炮便呼啸而来。“卧倒！” 他大喊一声，扑向赵蒙生，将他压在身下。
炮弹在不远处爆炸，泥土石块如雨点般砸下。
等硝烟散去，祁振戎挣扎着爬起来，发现自己的手臂又多了一道伤口，但他顾不上处理，大声喊道：“继续撤！”
此时，九连的战士们伤亡惨重，可敌人却越追越近。
梁三喜将最后一个弹匣压进枪膛，对祁振戎喊道：“老祁，你带伤员先走，我断后！”
祁振戎刚要反驳，梁三喜己经端起机枪，冲向敌人。
靳开来见状，也跟着冲了上去，两人的身影在火光中显得格外悲壮。
祁振戎咬了咬牙，带着剩余的战士和伤员继续撤退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密林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。
祁振戎立即示意众人隐蔽，握紧了手中的枪。
当看清来人时，他的眼眶瞬间红了，是梁三喜和靳开来！
梁三喜的左腿血肉模糊，裤腿被鲜血浸透，几乎无法站立，却仍用枪支撑着身体。
靳开来的右肩被子弹贯穿，脸色惨白如纸，左手还死死攥着半块压缩饼干。“老祁......”
梁三喜艰难地挤出两个字，“我们...... 没给九连丢脸......” 话未说完，便瘫倒在地。
祁振戎冲上前将他抱住，颤抖着检查伤势：“你这疯子！”
他声音哽咽，转头对卫生员小周喊道：“快！止血！”
小周红着眼眶冲过来，手上的绷带都在发抖。
靳开来却咧嘴笑了，血沫顺着嘴角流下：“别...... 别大惊小怪，老子还能...... 再杀十个敌人......”
在密林深处的一处隐蔽山洞里，九连开始修整。
伤员们躺在用树叶铺成的简易床上，卫生员小周来回穿梭，为他们换药包扎。
祁振戎坐在洞口，望着昏迷中的梁三喜和靳开来，心中五味杂陈。
赵蒙生递来半壶水，声音沙哑：“老祁，这次多亏了他们......”
“不，是多亏了九连的每一个人。” 祁振戎接过水壶，看着洞内疲惫却坚毅的战友们，
“只要我们还在，九连就永远不会倒下。等大家伤好了，咱们还要继续并肩作战！”
洞外，夜色深沉，远处的爆炸声仍隐隐传来。
但洞内，九连战士们相互依偎，彼此的体温驱散着寒意。
他们知道，只要团结在一起，就没有战胜不了的敌人，而这片密林深处的修整，只是为了下一次更猛烈的冲锋积蓄力量。
洞外的月光愈发清冷，伤员们干裂的嘴唇渗出细密血痂。
卫生员小周捧着见底的水壶，声音发颤：“祁副连长，最后这点水，连给伤员清洗伤口都不够了......”
空气瞬间凝固，只有梁三喜因高烧呓语的喘息声，在寂静的山洞里格外刺耳。
祁振戎捏扁手中的空罐头盒，金属变形的脆响惊飞了洞外夜枭。
他想起撤退时穿过的那片洼地 ， 月光下，蕨类植物的叶片曾泛着的光泽，或许藏着水源。
“刚路过甘泽林，那里植被茂盛，说不定能找到溪流。” 他的指节敲了敲洞壁，震落几星苔藓，“我带两个人去。”
“不行！” 赵蒙生猛然起身，撞翻了身旁装草药的搪瓷缸。
没有眼镜的他眯起眼睛，眼白布满血丝，“你伤口还在渗血，走路都打晃！要去也是我去！”
他扯开领口，露出绷带下新结的血痂，“上次你替我挡子弹，这次说什么也轮不到你冒险！”
洞内伤员们挣扎着要起身，却被伤口扯得闷哼连连。
靳开来用没受伤的手摸出腰间匕首，刀柄重重砸在岩石上：“争个屁！
老祁经验足，赵指导员留下稳定军心，就这么定了！” 他咳着血沫，强撑着坐起半寸，“我...... 我也能去......”
“你躺着！” 祁振戎按住靳开来的肩膀，转头望向蜷缩在角落的两名新兵，“小李、小陈，敢跟我闯一趟吗？”
两个年轻人对视一眼，同时攥紧了腰间的手榴弹，稚嫩的脸上泛起潮红：“副连长指哪，我们打哪！”
夜色浓稠如墨，三人沿着兽径摸索前行。
祁振戎的绷带在冷汗中又黏腻了几分，每走一步，腰间的旧伤都像被锯齿来回切割。
突然，小李死死拽住他的衣袖，压低声音：“有火把！”
三个人立即滚进腐叶堆，刺鼻的硝烟混着劣质烟草味随风飘来，是樾军巡逻队！
火把的光晕在林间摇晃，祁振戎数着脚步声，食指在扳机上轻轻。
当最后一名敌人的军靴擦过他藏身处时，小陈突然剧烈咳嗽起来！
祁振戎瞳孔骤缩，反手捂住新兵的嘴，另一只手将匕首狠狠扎进身旁树干，金属撞击声混着蝉鸣，总算盖过了异响。
巡逻队远去后，三人浑身湿透地瘫在泥地里。
祁振戎扯下衣襟包扎小陈被自己掐出血的手腕，哑声道：“怕不怕？”
年轻人抹了把脸，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：“跟着副连长，死也不怕！”
转过山坳，腐殖质的腥气中终于混进了的凉意。
祁振戎拨开垂落的藤蔓，一片暗河出现在眼前！
水面倒映着破碎的月光，河床上铺满圆润的鹅卵石。
就在他们狂喜着扑向水源时，对岸突然亮起数道枪口的红光 ， 那里竟藏着樾军的暗哨！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