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一早，老舅就推着自行车在公安局外堵住了大曾。看得出，大曾对老舅来找他，很无奈。
“按照我们的纪律，我是绝不可以跟你说这些案情的，跟你说这么多，我己经违反纪律了。”
“啥纪律不纪律的，就郭大炮那点胆子，你还不了解？他可能杀人吗？”老舅说。
“你就说说前几天咱们同学聚会，他来了没5分钟，你们就跟大建打起来了。都30多岁了，还能在同学聚会上打起来，他干出什么事来都不奇怪。”
“那他也不至于敢杀人啊！”
“唉，我就再多说两句吧，我们办案讲究五个字“时、空、事、物、人”，就是说，是否确定一个人是否有嫌疑，必须从这5个字入手。咱们先说“时间和空间”，大炮说他根本没出门，可是有好几个目击证人看到他那时候出现在江边，几乎就是在打捞上尸体的地方。咱们再说“事”，他刚刚嫖娼被抓过，而死的又是一个小姐，我们在调查他的时候，他还说恨那些小姐。再说“物”，他那把用了十几年的刀怎么就那么巧，说扔就扔了？他可是拿着那把刀拿过全市劳模。最后，咱们再说“人”，根据法医鉴定，凶手用刀极其熟练，不是外科医生就是屠夫。就这，“时、空、事、物、人”他全对得上，我们不把他拘起来，这绝对是我们的失职。”
“你听我解释。是我看到他近期心理有些问题，然后我让他找算命先生去破一破，他干这些事儿都是算命先生教他的。”
“你亲眼见到他算命了？”大曾开始没好气了。
“没有。”
“就算你亲眼见到了，你能证明他没杀人？！”
“……不能。”
“那就得了呗！你可别掺和这事了，你又不懂刑侦也不懂法，就靠着哥们儿交情，就想证明他无罪，可能吗？再说我也就是个普通小刑警，我又不是法院检察院。我也希望大炮不是杀人犯，可我说得算吗？再说，我今天己经严重违纪了，我不能再跟你透露任何关于案情的信息了，再说下去，我这身衣服得被扒了。”
“那我该怎么办？”老舅愁死了。
“你要是实在想办，就找个律师，严格按照程序办。别再来跟我打听了。”
“你有熟悉的律师朋友吗？办案比较厉害的。”
“你非要掺和吗？”
“当然了，是我让他去找算命先生，才出的这破事。”
大曾看着老舅，长叹了一口气，点了点头。
大曾掏掏包，掏出了一张名片，上面写着高达律师事务所。这个律师事务所是东林市第一家律师事务所，连老舅这种还没打过官司的人都早有耳闻。据说不但实力强而且关系堪称手眼通天，办了本市很多大案。
拿到名片的老舅骑着自行车到了律师事务所门口。老舅犹豫了一下，还是硬着头皮走进了律师事务所。老舅跟着赵大律的女秘书走到了一个奢华得有些夸张的办公室，梳着大背头的赵大律在转椅上背对着老舅和前台秘书。
“赵律师，崔先生到了。”
赵律师的转椅慢慢转过来了。人是转过来了，但是还没抬眼看老舅。
“赵大律您好，我是我同学曾警官介绍来的。”老舅罕见的谦卑，他谦卑的主要原因是没钱，昨晚舅妈不但没给他钱，还骂了他一顿。
赵律师还是没抬眼：“喔，是个人命官司是吧。”
“对，对，对，但是这绝对是个冤案。”
“是冤案还是不是冤案，不是你说了算的。”
“所以来请您啊！”老舅有点被这气场折服住了。
赵律师终于抬眼看了老舅一眼：“我的价格你了解吧。”
“了解，不是不是，也没那么了解。”
赵律师指着前台秘书：“你带他出去先了解下。”
老舅欲言又止，结果还是被前台秘书请出了办公室外。
前台秘书把老舅带到办公室外的会客桌上，带着些许倨傲的和老舅开始和老舅谈价格。
“崔先生，我们这边的收费是这样的：侦查阶段5000-20000，审查阶段5000-20000，审判阶段5000-40000元。”
“现在我们是侦查阶段是吧。”老舅其实现在兜里可能连50块钱都没有。
“对。”
“那官司打赢和打不赢的价格区别是什么？”
“是5000和20000以及5000和40000的区别。”
“就是只要赵大律去打官司，就要起码5000打底？”
“您的理解非常正确！”前台秘书也很少见理解能力如此出众的人。
老舅看着前台秘书，似乎觉得有点匪夷所思。
“我们的收费就是这样。如果想找我们打官司，先收费5000元。我们收费确实比较高，但是同时高的还有胜率。先生您可以考虑下。”
老舅下意识的摸了摸兜，艰难地点了点头：“我考虑下”。
说完，老舅带着些许自卑出门了。说来也巧，老舅刚才摸兜的时候，虽然没有摸到钱，但是摸到了杨小姐的名片。没错，就是那个夜色的酒吧老板杨小姐。反正现在老舅也被停职了，闲着也是闲着，还不如挣点外快。
出门走没几步，在一个公用电话亭前老舅停下了。老舅拿出了杨小姐的名片，停顿了一下，看样子是给自己做个心理建设，然后才给杨小姐拨了过去。隔着电话线，老舅都能感受到电话线那头杨小姐的激动和热情，两人约好了第二天下午3点见。
第二天一早，老舅又假装去上班了，家人当然没有任何疑心。据说在最近两年有被裁员后不敢跟家里说然后去“假装上班”的，这个事儿人家老舅在30多年前就干过。他早上出门以后去人民公园下了大半天象棋，大概一共下了20多盘，除了一盘和棋，其他全胜。整个人民公园下象棋的老头己经没几个愿意跟他玩的了。终于熬到了下午3点，老舅在夜色楼下转悠，老舅看了看手表，给自己鼓了鼓勇气，上楼了。
老舅第二次见到了身材火辣、仪态万方的杨小姐。
杨小姐妩媚地笑笑：“真想不到你真给我打了电话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