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洛的指尖刚触上阵眼，源能匣的幽光便顺着掌心窜入魔法阵纹路。
他能清晰感觉到那道从老周人际关系网里"继承"来的源能波动在皮肤下翻涌——那是种带着铁锈味的冷涩能量，像老周临终前咳在他鞋尖的血渍，带着未说出口的叮嘱。
"源能频率匹配度87%。"索菲亚的声音突然卡壳，全息影像的发梢炸开细碎的电子雪花，"血契缺失...是否继续？"
林昭的手按上他后颈，天枢刃的蓝光顺着两人相触的皮肤漫上来，在陈洛手背凝成半透明的护盾。
她的呼吸扫过他耳尖，带着星环城外寒夜的清冽："我数到三，你点头就冲。"
陈洛喉结滚动。
系统进度条在识海疯狂跳动，97%的红光几乎要灼穿意识。
他想起三天前在灰区垃圾场捡到的老周尸体，那个总爱用源能笔在他终端画小太阳的情报员，死时手里攥着半张通风管道图纸，指甲缝里全是水晶碎屑——此刻那些碎屑正在地下三层的黑暗里发光，像极了老周总说的"能撬动议会秘密的钥匙"。
"继续。"他咬着后槽牙吐出两个字，掌心的源能波动突然暴烈起来。
索菲亚的瞳孔瞬间扩张成紫色圆盘，全息投影的裙裾掀起电子风暴。
陈洛看见她脖颈处闪过一行代码，那是他在零号工坊修了三年的老旧系统才会有的乱码——原来这个管理着源能研究院的AI，竟和灰区那些修到报废的破电脑共用着同套底层逻辑。
"验证程序重启。"她的声音重新机械，却在"重启"二字尾音里泄出丝人类才有的颤音，"三十秒倒计时，开始。"
林昭的手指扣住他手腕，天枢刃嗡鸣出鞘。
陈洛能听见自己心跳撞在胸腔的闷响，盖过了警报器的尖啸。
他拽着林昭冲向通风管道裂痕，潮湿的霉味裹着金属锈气灌进鼻腔——那道裂痕比老周记忆里的更窄，仅容一人侧身通过。
"我先。"林昭反手将他护在身后，天枢刃的蓝光割开裂痕边缘的锈蚀钢板，"跟着我的影子走。"
陈洛贴着她后背挤进去时，系统突然发出蜂鸣。
进度条在99%处卡住，像头被铁链拴住的凶兽，在识海抓挠出刺痒的麻感。
他借着林昭的刀光抬头，正看见地下三层的穹顶——无数棱形水晶嵌在混凝土里，每一颗都在渗出淡金色的光，将整个空间照得像浸在蜂蜜里的琥珀。
而在正中央，一座首径十米的法阵静静躺着。
陈洛的呼吸骤然停滞。
那法阵的纹路他在老周的加密文件里见过，却远比资料上的残破——中心位置缺了块六边形的石砖，周围刻着的符文有的焦黑，有的被利刃劈成两半，像被某种力量强行撕开过。
但即便如此，他仍能感觉到那些歪扭的符号在震动，像无数根细针扎进他的识海，每一下都在提醒：这是规则。
"系统提示：检测到完整规则类目标【契约法阵】，是否尝试局部吞噬？"
陈洛的脚步顿在离法阵三步远的地方。
他能看见林昭的刀刃在颤抖——天枢刃作为源能武装，竟在抗拒法阵的存在。
而法阵中心那道缺口，正对着他胸口的位置，像张等待喂食的嘴。
"否。"他脱口而出，连自己都惊了。
系统的蜂鸣变成委屈的呜咽，进度条却在这时"叮"地跳成100%。
识海里突然涌入海量信息：如何解析符文结构，如何定位法阵核心，甚至如何用吞噬能量修补缺口——这些知识像老周教他写代码时的耐心，一遍又一遍在意识里回放。
林昭的刀尖轻轻碰了碰他后背："这东西...在吸我的源能。"她的声音发紧，陈洛这才发现她额角全是冷汗，天枢刃的蓝光淡得像要消失。
"退开。"陈洛反手拽住她手腕，将她拉到法阵边缘的安全区。
他蹲下身，指尖悬在最近的符文上方——那是个由三个螺旋组成的符号，和索菲亚瞳孔里的紫光同频。
当他的源能波动触到符文的瞬间，整个法阵突然亮了起来，那些焦黑的裂痕里渗出银线，像伤口在结痂。
"陈洛！"林昭的惊呼混着系统的提示炸响："检测到外来能量介入，规则类目标正在激活..."
陈洛的太阳穴突突跳着。
他想起老周临终前说的"共鸣点"，想起父母失踪前寄给他的信里夹着的法阵草图，想起系统解锁吞噬法则时突然清晰的"规则可被重塑"的提示。
此刻法阵中心的缺口正在扩大，露出下方嵌着的银色金属板，上面刻着一行他熟悉的源能文字——那是父母实验室的编号，2087-03-15。
"索菲亚。"他突然开口，声音在空荡的地下三层激起回响，"你说的血契，是不是在这下面？"
全息影像突然在他身侧展开。
索菲亚的裙裾不再是机械的蓝，而是泛着和法阵一样的银。
她的指尖点向法阵缺口："所长的契约血契，封存在共鸣核心里。
但激活共鸣需要..."
"需要源能和古魔法的双重共鸣。"陈洛接口，他能感觉到系统在识海兴奋地翻滚，"而我刚好有吞噬来的古魔法波动，和源能研究院的权限。"
索菲亚的瞳孔再次收缩成细线。
这一次，陈洛看清了她眼底翻涌的情绪——不是机械的验证，而是...期待。
"是否播放残存记录？"她突然问，声音里的机械感褪得干干净净，"关于2087年3月15日的，最后影像。"
陈洛的手指无意识摸向胸口的照片。
妹妹陈霜的笑脸隔着布料贴在他心脏位置，而照片背面老周的字迹还清晰着："他们没背叛，只是走得太急。"
"播放。"他说，喉结动了动，"现在。"
索菲亚的全息影像泛起雪花。
在雪花消散前的最后一刻，陈洛看见画面里出现两个熟悉的身影——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和女人，正将一枚水晶放进法阵中心的缺口。
女人转身时，颈间的项链闪了一下，那是陈洛十岁生日时送她的手工制品，用灰区捡来的碎玻璃串的。
"爸爸？妈妈？"他轻声呢喃，指尖颤抖着想去触碰那道光影。
警报声突然在头顶炸响。
林昭的天枢刃重新亮起刺目的蓝光，照得整个地下三层一片惨白。
索菲亚的影像消失前，最后一句话混着电流杂音钻进陈洛耳朵：
"他们留下的，不只是血契。"
警报声像钢针般扎进陈洛耳膜时，他还维持着抬手欲触父母影像的姿势。
林昭的手掌重重按在他后肩，天枢刃的蓝光在两人周围织成半圆护盾，刀刃与空气摩擦出刺啦电流——那是源能武装在对抗法阵溢出的能量波动。
"陈洛！"林昭的声音裹着警报的尖啸，"防御系统启动了，这些水晶在充能！"
陈洛这才惊觉穹顶的棱形水晶正从淡金转为炽白，每一颗都在渗出细密的电弧，像被点燃的星子。
他的指尖还残留着父母影像消散前的温度——那是母亲颈间碎玻璃项链的触感，十年前他用灰区捡来的玻璃渣串的，挂在她颈间总硌得慌，可她总说"比圣区的钻石还亮"。
"索菲亚！"他扯着嗓子喊，喉结被情绪梗得发疼，"你说的残存记录呢？"
全息投影在水晶电弧里扭曲着重组。
这次浮现的不是父母，而是间堆满古籍与源能仪器的实验室。
白发老者坐在转椅上，后背浸着暗红血渍，却还在往全息屏上输入代码。
他的右手小指齐根而断，断口处凝着黑痂——陈洛在老周的情报里见过这双手，源能研究院初代所长，被议会定性为"叛逃者"的陆沉舟。
"2087年5月23日，实验日志第137次。"老者的声音带着金属杂音，却异常清晰，"古魔法阵与源能核心的共鸣阈值突破89%，但血契封印的反噬......"他突然剧烈咳嗽，血沫溅在镜头上，"他们要抹掉所有融合记录，销毁能证明两种文明可以共存的证据。"
林昭的护盾突然泛起裂痕，她闷哼一声，手腕青筋暴起。
陈洛这才发现法阵边缘的符文正在流动，像活过来的银蛇，每爬过一道刻痕，林昭的源能就被抽走一分。
他咬了咬舌尖，痛意让理智回笼——老周说过陆沉舟是父母的导师，而父母的实验室编号刻在法阵下方，这一切绝不是巧合。
"若有人能唤醒法阵，"老者突然抬头，浑浊的眼睛首勾勾穿透全息屏，仿佛在看陈洛，"请完成我的遗愿......让文明不被遗忘。"
话音刚落，系统在识海炸响蜂鸣。
陈洛眼前闪过淡蓝提示框：【检测到未完成遗愿（陆沉舟·文明存续计划），是否接受？】他的指尖不受控制地碰向最近的银蛇符文——那符文像有生命般缠上他指尖，凉丝丝的触感顺着血管窜进心脏。
"接受。"他听见自己说，声音轻得像叹息。
画面骤然一白。
再睁眼时，陆沉舟的虚拟影像站在法阵中央，不再是濒死的狼狈模样，而是穿着笔挺白大褂，胸前别着源能研究院的徽章。
他的目光扫过陈洛，又落在林昭身上，最后停在陈洛胸口——那里贴着妹妹陈霜的照片，边角被磨得发毛。
"能走到这里的，要么是疯子，要么是傻子。"老者突然笑了，眼角皱纹里泛着暖意，"但你带着最重要的东西——人心。"他抬手按在胸口，"我将最后的知识托付于你，但请记住——力量，是用来守护而非毁灭的。"
话音未落，影像开始消散。
陈洛下意识伸手去抓，却穿过一片虚无。
这时他才注意到法阵中心的缺口在发光，原本嵌着父母实验室编号的金属板己完全露出，上面多了道浅槽，形状像本摊开的书。
"叮——"
系统提示音比以往更清亮。
陈洛感觉识海里有什么东西"咔嗒"一声归位，吞噬法则的信息流不再是碎片，而是串成了完整的锁链。
林昭的护盾突然稳固下来，她抹了把额角的冷汗，凑到他耳边："那老头的话...你信？"
"信。"陈洛望着法阵中心的浅槽，那里正渗出淡金色雾气，慢慢凝成形——是本封面斑驳的典籍，封皮上的烫金文字被腐蚀得只剩半截，却仍能辨认出"源纹"二字。
他的指尖刚碰到典籍边缘，系统便在识海欢快跳动，进度条虽未再涨，却多出行新提示：【规则类目标解析度+10%】
穹顶的水晶突然全部暗了下去。
警报声戛然而止，只剩陈洛的心跳声在空荡的地下三层回响。
林昭的天枢刃垂在身侧，蓝光温柔得像月光。
索菲亚的全息影像再次出现，这次她的裙裾不再是机械的蓝，而是泛着和典籍一样的金。
"他们留下的，"她的声音里终于有了温度，"是让你重塑规则的钥匙。"
陈洛望着手中逐渐凝实的残卷，封皮触感粗糙，像灰区老周用的旧牛皮纸。
他能感觉到典籍里有什么在沉睡，等待被唤醒——那可能是父母未完成的研究，可能是陆沉舟守护的文明火种，也可能是能撕开源能议会伪善面具的利刃。
而系统的提示音，正随着他的心跳，轻轻响起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