码头的破冰船汽笛在凌晨两点十七分准时响起,将于天赐从账本上的血字中拽回现实。他摸着腰间父亲的配枪,枪柄上的俄文 "暗夜守护者" 在掌心烙下冰冷的印记,突然想起老周说过的俄语课 —— 那是父亲牺牲前一周,教他的最后一句外语。
"天哥,货船吃水线不对。" 黑子的手指在望远镜镜片上呵出白雾,江面浮冰撞击船体的声响里,他看见本该运载木材的货船,甲板缝隙间露出金属箱角的反光。于天赐扯下面罩,任由江风灌进口腔,血腥味混着柴油味在舌尖漫开,和五年前父亲葬礼上的味道分毫不差。
卸货区的照明弹突然亮起,十七道强光将雪地映成惨白。于天赐看见陈豹站在货船甲板,鳄鱼皮夹克下露出半截枪口,而他脚边跪着的,正是带着证据前往省厅的王雨晴 —— 少女的围巾被扯掉,脖子上的红痕像条扭曲的小蛇。
"于天赐,你父亲的警枪好用吗?" 陈豹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,在江面形成回音,"看看你身后 ——" 探照灯猛地转向码头仓库,于天赐看见老周被吊在钢架上,警服胸口的血迹在灯光下刺目,"他刚才在省厅门口,说要揭发你私藏枪支。"
配枪在腰间发烫,于天赐数着货船上的枪口数量 —— 左侧七支,右侧九支,加上陈豹手中的,共十七支。这个数字让他想起父亲档案里的十七盘录像带,想起第三监狱金库墙壁上的刻字。他突然笑了,笑声惊飞了冰面上的寒鸦:"陈豹,你知道我父亲为什么给我起名 ' 天赐 ' 吗?"
对方的枪口明显顿了顿。于天赐摸出父亲的残表,碎玻璃在探照灯下折射出七彩光斑:"因为他知道,总有一天,老天会把属于我的东西,连本带利还回来。" 话音未落,码头暗处响起密集的枪声 —— 那是东北堂弟兄埋伏在废弃塔吊上的狙击步枪。
陈豹的左臂瞬间中弹,鳄鱼皮夹克裂开道口子。于天赐趁机冲向货船,却在踏上跳板时看见王雨晴眼中的惊恐 —— 她的手腕被铁链锁在栏杆上,而铁链另一端,连着即将爆炸的定时炸弹。"密码是你父亲的忌日!" 少女的喊声被枪声吞没,泪珠砸在冻僵的手背上,"陈豹说要和你同归于尽!"
配枪精准击碎锁扣的瞬间,于天赐听见身后传来老周的怒吼:"快跑!货船装的是汽油!" 他转身时,陈豹正举着燃烧瓶狞笑,火焰在江面倒影中跳跃,像极了黑虎堂旧据点的那场大火。王雨晴突然扑过来,将他推下跳板,自己却被气浪掀进冰冷的江水。
"王雨晴!" 于天赐的呼喊被爆炸声淹没。他在浮冰间挣扎,父亲的配枪不知何时丢失,只有虎哥父亲的钥匙还紧紧攥在掌心。当他终于抓住破冰船放下的绳索时,货船己经沉入江底,陈豹的笑声混着气泡从水下传来:"于天赐,你父亲的勋章... 在我快艇的暗格里..."
黎明的阳光撕开雪雾时,东北堂的弟兄们正在打捞货物。于天赐盯着从江底捞起的金属箱,箱盖上的虎头标志与他的纹身完全吻合,里面装满了编号与父亲配枪匹配的子弹。黑子递来个防水袋,里面是陈豹的快艇钥匙,还有枚刻着 "东北王" 的玉扳指 —— 正是父亲档案里提到的黑帮信物。
"天哥,省厅的人来了。" 疤脸的声音带着少见的慌张,他指着远处驶来的警车,车牌尾号正是 0874,"带头的是张副局长,说要以谋杀罪逮捕你。" 于天赐摸着玉扳指上的缺角,突然想起 "诚信五金" 的招牌,想起父亲警服上永远少颗纽扣。
他转身走向码头仓库,老周正靠在钢架上喘气,警服口袋露出半截录音笔。于天赐蹲下身,听见里面传来陈豹的最后录音:"于建国的儿子,注定要在暗途里称王..." 老人突然抓住他的手,掌心的老茧蹭过他手腕的纹身:"孩子,去自首吧,你还有机会..."
"机会?" 于天赐望着江面漂浮的碎冰,想起王雨晴掉进江里时的眼神,想起黄毛、刘强、父亲的死,"这个世界给过我机会吗?" 他扯下老周的警号,别在自己军大衣上,编号 0871 在晨光中闪烁,"从陈豹杀我父亲那天起,从赵辉逼我砍人那天起,机会就没了。"
仓库外传来警笛声,于天赐戴上玉扳指,缺角处恰好卡在他掌心的旧疤上。他摸出加密手机,给所有弟兄群发消息:"东北堂听令,封锁码头,见到戴翡翠戒指的人,就地格杀。" 然后转身走向暗处,军大衣下摆扫过堆积的走私枪支,像极了当年父亲走向码头的背影。
雪又开始下了,于天赐站在塔吊阴影里,看着张副局长带着警察冲进仓库。老周的喊声模糊不清,只听见 "他是卧底的儿子" 几个字。他突然笑了,笑声混着雪花落在玉扳指上,缺角处的阴影恰好遮住他眼底的疯狂 —— 原来有些真相,就像这寒江血雾,永远没人能真正看透。
当第一声枪响传来时,于天赐己经消失在茫茫雪幕中。他摸着虎哥父亲的钥匙,知道下一个目标是第三监狱的地下金库,是省厅的机密档案,是所有曾经践踏过他的人。他不再是那个在教室刻几何题的少年,不再是被黑帮追杀的小喽啰,而是东北堂的王,是暗途中唯一的光与火。
江面的浮冰互相撞击,发出清脆的碎裂声。于天赐望着远处模糊的城市轮廓,突然想起王雨晴课桌上的草莓糖,想起老周办公室的《刑法案例分析》,想起奶奶蒸的白菜猪肉馅饺子。这些温暖的碎片在脑海中一闪而过,很快被枪声、血光和权力的欲望取代。
他摸了摸胸前的虎头纹身,己经结痂的伤口在风雪中隐隐作痛。于天赐知道,从今天起,东北堂的旗帜将在这片土地上猎猎作响,而他的暗途,将由无数人的鲜血铺就。当雪花落在玉扳指的缺角处,他突然明白,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完整的正义,只有胜者书写的规则 —— 而他,即将成为那个规则的制定者。
雪越下越大,于天赐的身影逐渐消失在码头尽头。他的军大衣上,缺角的 "诚" 字袖标在风雪中翻飞,像一面永不褪色的旗帜,引领着他走向属于 "东北王" 的未来 —— 那里有绝对的权力,有血腥的复仇,有他亲手缔造的秩序,却永远不会有回头的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