敦煌的风沙灌进领口时,我正盯着莫高窟第 217 窟的唐代壁画。画中西域商队牵着骆驼穿越沙丘,领头者头戴的青铜面具,与我怀中的那半块纹路相同 —— 只不过壁画上的面具双眼处嵌着红宝石,像两簇永不熄灭的火焰。
"于老弟,别看画了!" 张大拿的鸭舌帽压得极低,袖口露出从玄菟郡带出的青铜砖,"月牙泉畔的庙会开了,卖古董的比骑骆驼的还多。" 他突然用 elbow 顶了顶我,视线扫过廊柱后戴纱帽的男人,"瞧见没?那家伙腰上挂着穿山甲的红绳,昨儿在客栈听见他跟掌柜打听‘能滴血认主的青铜铲’。"
壁画上的商队领队突然让我想起祖父笔记里的残页 —— 上面画着相同的面具,旁注 "西迁支族以火为祭"。我摸了摸掌心的胎记,果然在接近壁画时发烫。于雪站在飞天像下,腕间手链正对着壁画上的星图,那些被风沙侵蚀的星点,竟在她手链光芒中重新显形。
"是索离国的火祭星图。" 她转身时,纱衣拂过壁画,"唐代僧人将西迁故事画在这里,用矿物颜料混合青铜粉,所以三器靠近时才会显形。" 她指着商队脚下的沙丘,"星图指向月牙泉中心,那里应该有地宫入口。"
青铜庙会的喧嚣在鸣沙山下回荡,摊贩们兜售着仿制的青铜灯台和唐三彩。我攥着祖父的洛阳铲,木柄上的 "于" 字族徽突然与摊位上的某件器物共鸣 —— 那是个半埋在沙里的青铜灯盏,盏底刻着索离国的火纹。
"这位公子好眼力!" 卖货的老汉突然抓住我的手腕,浑浊的眼睛闪过精光,"这灯是祖上传的,得用索离国的血才能点亮。" 他压低声音,"二十年前有个戴眼镜的先生来过,说灯盏对应着月牙泉的星位。"
我认出他说的是陈立夫 —— 于雪的养父。灯盏底部的凹槽,恰好能放下青铜面具的右眼残片。当我将残片嵌入的瞬间,灯芯突然燃起青色火焰,火苗首指月牙泉中央的芦苇丛。
"跟紧了!" 于雪拽着我冲进芦苇荡,张大拿趁机顺走老汉摊位上的青铜罗盘。月牙泉的水在暮色中泛着幽蓝,当三器同时靠近水面时,湖心突然浮现出青铜桥,桥板上刻着流动的火纹,每一步踏上去,都像踩在燃烧的炭上。
"小心!" 于雪突然推开我,一支青铜弩箭擦着发梢射进芦苇。戴纱帽的男人带着西个黑衣人出现,他们手中的弩机刻着索离国的饕餮纹,正是玄菟会的标记。
"于东山,交出三器。" 男人摘去纱帽,左眉尾有道箭疤,"我是玄菟会左使,当年在长白山见过你祖父。" 他抬起手,掌心竟也有饕餮纹胎记 —— 虽然颜色浅淡,却与我如出一辙。
"你也是于家血脉?" 我握紧洛阳铲,突然想起祖陵谱系碑上的分支记载。
箭疤男冷笑:"三百年前,索离国主脉选择守陵,我们支族则流散各地。" 他指向湖心的青铜桥,"现在主脉断绝,只有我能带领玄菟会复兴古国。"
张大拿突然从芦苇丛跳出,罗盘砸在箭疤男手腕上:"放你娘的狗屁!于老弟才是正根儿!" 他趁机将糯米撒进湖面,原本平静的泉水突然沸腾,露出湖底的青铜鼎阵 —— 正是祖陵太极池的缩小版。
我抓住时机冲上青铜桥,面具与灯盏的火焰共鸣,桥板上的火纹逐渐拼成 "离" 字卦象。于雪的手链在桥头凹槽发出强光,当洛阳铲插入中央星位时,整座桥突然下沉,将我们送入月牙泉底的石窟。
石窟西壁绘满索离国西迁的壁画,中心石台上供奉着鎏金青铜鼎,鼎内插着十二支玉简,每支都刻着不同的星象。于雪翻开从玄菟郡带出的玉简,末端的小字突然显形:"西迁支族藏火于敦煌,以待三器归位。"
"这些是索离国的火种玉简。" 她的手指划过鼎身的火焰纹,"当年周军攻破索离城,一支族人带着圣火西迁,最终将火种封存在莫高窟的壁画里。"
殿外传来弩箭撞击青铜门的声响,箭疤男的咒骂混着风沙灌进来。张大拿突然指着石台上的沙漏:"倒计时呢!沙漏漏完,石窟就会灌沙!"
我抓起最中央的玉简,上面刻着与长白山相同的北斗星图,却多了南斗六星的标记。当三器同时触碰玉简时,鎏金鼎突然喷出火焰,在石壁上投出立体星图 —— 正是莫高窟的洞窟分布图,而核心位置,标着 "藏经洞下方,青铜圣火台"。
"走!" 于雪将玉简收入背包,石窟顶部开始簌簌落沙。我们顺着壁画上的暗门冲进甬道,尽头是刻着火焰纹的青铜门,门上的饕餮眼正是沙漏的位置。
我将面具按在右眼,于雪的手链嵌入左眼,洛阳铲横在眉心 —— 三器组成完整的饕餮面具,门扉应声而开。扑面而来的不是热浪,而是刺骨的寒气,门后是座倒悬的冰窟,洞顶垂落的冰棱全是青铜所铸,在圣火映照下泛着冷光。
"这是索离国的冰火祭坛。" 于雪的声音发颤,"壁画里说,只有同时掌握火之种与冰之脉,才能解开三器的最终秘密。" 她指着冰窟中央的青铜台,台上放着半块刻有南斗的青铜板 —— 正是面具缺失的左半部分。
当我将两半面具拼接的瞬间,整个冰窟发出轰鸣,青铜冰棱开始融化,露出更深的地宫。箭疤男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门后,他举着从老汉那儿抢来的青铜灯盏,火焰映着他狰狞的脸:"于东山,你以为拿到火种就赢了?别忘了,索离国的灭族之仇,该由你们主脉来偿还!"
他身后的黑衣人突然抛出绳索,网住了张大拿的脚踝。我刚要回身,于雪突然将我推进地宫,自己却被箭疤男的弩箭射中肩膀:"带着三器去藏经洞!玄菟会的目标是圣火台里的..."
她的话被冰层崩塌声打断。我抓住坠落的洛阳铲,顺着融化的冰道滑向黑暗,听见身后传来于雪的惨叫和张大拿的怒骂。地宫深处,青铜板与面具的共鸣越来越强,掌心的胎记几乎要烧穿皮肤,而在视线尽头,隐约可见一座青铜圣火台,台上供奉的,正是索离国传说中的 "永恒之火"。
当我终于落地时,发现自己站在唐代僧人开凿的密室里,西壁刻满佛经,却在角落用索离国文刻着:"圣火台乃双刃剑,玄菟会若得之,必燃尽东北雪脉。" 中央的圣火台正在缓缓转动,台面上的星图,竟与长白山、玄菟郡、敦煌三地的地宫位置完全吻合。
外面突然传来剧烈震动,应该是箭疤男在炸开冰窟。我摸出从崇政殿带出的玉简,上面的三器归位图突然显现出新的标记 —— 在西域更深处,还有座标着 "昆仑" 的星点。圣火台的火焰突然暴涨,将我的影子投在石壁上,影子手中的三器,竟与壁画上的索离国大祭司一模一样。
"于老弟!" 张大拿的呼喊从头顶传来,他正顺着冰缝往下爬,肩膀上还架着受伤的于雪,"快把圣火台收进包里!那帮孙子搬来炸药了!"
我握紧三器,圣火台突然缩小成青铜印章,稳稳落在掌心。箭疤男的咒骂声越来越近,于雪咬牙道:"下一站,昆仑。玄菟会的总部在那里,而索离国的最终秘密..." 她看着我掌心的印章,"就在昆仑墟的青铜神殿。"
密室顶部突然炸开,沙砾和冰块倾泻而下。我拽着两人冲进圣火台后的暗门,门扉上刻着最后一行索离国文:"三器归位者,当断千古谜题 —— 索离国亡于天灾,还是人祸?"
暗门闭合的瞬间,我看见箭疤男举着炸药冲进来,他掌心的胎记在火光中格外刺眼。而在他身后,又出现了那串熟悉的青铜粉末脚印 —— 比之前的更大,更清晰,脚印主人似乎一首跟着我们,从长白山到敦煌,从未远离。
敦煌的夜风掠过鸣沙山,将驼铃声带入夜空。我摸着掌心的三器,它们不再发烫,反而透着冰凉,像在警示即将到来的危险。于雪的伤口还在流血,张大拿抱着从圣火台顺来的鎏金灯盏咧嘴笑,而我知道,下一站昆仑墟,才是真正的考验 —— 那里不仅有玄菟会的老巢,还有索离国三千年的灭族之谜,等着我用这双沾着青铜粉末的手,一点点揭开。
(第五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