刺骨的寒风如猛兽般撕咬着凌尘的衣衫,他在雪巷中狂奔,每一步都溅起细碎的冰碴。身后的叫骂声渐渐远去,但他不敢有丝毫松懈,胸腔因剧烈喘息而起伏如鼓,怀中的铜片随着呼吸的节奏发烫,仿佛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火种。
拐过第七个巷口时,凌尘突然踉跄着扶住墙。过度的奔跑让他的双腿像灌了铅,视线也开始模糊。他靠着结满冰棱的砖墙缓缓滑坐下去,冷风卷着雪粒扑在脸上,却不及铜片灼烧的疼痛。他颤抖着摸出铜片,借着微弱的月光,发现金属表面竟泛起细密的汗珠般的水珠 —— 那是他的体温与铜片异常反应产生的诡异现象。
“这到底是什么东西......” 凌尘喃喃自语,用衣袖擦拭铜片。就在布料触及金属的刹那,一道刺眼的青光突然迸射而出,在雪地上投下扭曲的影子。他猛地缩手,心脏几乎跳出嗓子眼。青光如游蛇般在墙面上游走,最终定格在某个点,那里的积雪被灼出一个焦黑的符号,与他在符纸上看到的宝塔轮廓如出一辙。
铜片的热度开始消退,凌尘却陷入了更深的疑惑。他想起老狗头说过 “无脉者以心通神”,难道自己的体温与血脉,才是解开铜片秘密的钥匙?正思索间,远处传来更夫梆子声,己是寅时三刻。他强撑着起身,拍落身上的雪粒,朝着记忆中药铺的方向走去 —— 那里是烂泥巷乞丐们偶尔能讨到残药的地方,或许能找到治愈伤口、恢复体力的办法。
药铺坐落在西街转角,朱漆招牌在风雪中吱呀摇晃。凌尘贴着墙根靠近,浓郁的草药香混着硫磺味扑面而来,刺激得他鼻腔发疼。后院墙根下堆着小山似的药渣,结冰的药汁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褐色,这是他以往常来翻找止血草药的地方。
“咔嗒 ——” 药铺木门突然开启,凌尘立刻屏息躲进阴影。两个伙计抬着新的药渣桶出来倾倒,其中一人嘟囔道:“这批紫背天葵的根茎又被虫蛀了,王掌柜气得首拍柜台。” 另一个嗤笑:“蛀就蛀了呗,反正那些达官贵人也分不清真假......”
话音未落,凌尘的瞳孔骤然收缩。紫背天葵!这是《引气诀》残页中记载的,能调和气脉紊乱的珍稀药材。即便被虫蛀,也必然还有可用之处。他死死盯着那桶药渣,铜片在怀中又开始微微发烫,仿佛在呼应他内心的激动。
待伙计们离开,凌尘悄无声息地翻进后院。药渣堆冰凉刺骨,混着冰碴的药根扎得他手掌生疼,但他浑然不觉。他的手指在腐叶与残根间飞速翻找,突然触到一块形状规整的根茎 —— 那是完整的紫背天葵主根,虽有虫洞,却依然保留着药材的药性。
“得想办法带回去......” 凌尘咬着嘴唇思索。破庙的同伴们多有旧伤,这药材或许能救他们性命。他扯下衣襟一角,正要包裹药材,铜片突然剧烈震颤,一道青光射向药铺二楼的窗户。那里的窗纸后,隐约映出一个人影,正对着月光摆弄什么物件。
凌尘浑身紧绷,铜片的异动从未如此强烈。他眯起眼睛,借着风雪掩护观察。只见那人手中捧着的,赫然是半块玉佩 —— 正是他在破庙丢失的那块!玉佩在月光下流转着熟悉的纹路,与铜片上的星象图完美契合。
“三皇子的人......” 凌尘握紧拳头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他意识到,药铺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。铜片的反应、被虫蛀的珍稀药材、失踪的玉佩,所有线索都指向这里隐藏着更大的秘密。但此刻的他太过虚弱,贸然行动无疑是以卵击石。
寒风呼啸着卷起药渣,凌尘将紫背天葵塞进怀里,最后望了眼二楼的窗户。铜片渐渐恢复平静,却在他心中燃起了更强烈的火焰。他知道,自己必须尽快强大起来,不仅为了夺回玉佩,更为了揭开天衍宗与三皇子背后的阴谋。
离开药铺时,凌尘特意绕到前门。匾额上 “回春堂” 三个金字在风雪中泛着冷光,门口的石狮子爪下踩着药葫芦,却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。他记住了这个地方,也记住了药香中混杂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—— 那是属于修士的气息,与当晚在护国寺见到的黑衣人如出一辙。
雪越下越大,凌尘的脚印很快被覆盖。他抱紧怀中的药材,朝着烂泥巷的方向走去。铜片偶尔传来的微热,像是在提醒他,这场与命运的博弈才刚刚开始。而药铺后院的药渣堆,二楼神秘的人影,都将成为他破局的关键。在这个吃人的世道里,他这只从烂泥巷爬出的小耗子,终将循着铜片的微光,啃开隐藏在繁华盛世下的黑暗真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