易中海狼狈退场，院子里那股剑拔弩张的气氛并没能立刻消散。先前那些跟着起哄架秧子的人，此刻都成了锯嘴的葫芦，你看我，我看你，眼神里充满后怕和不自在。李建国那份文件，像一盆冰水，把他们烧得滚烫的头脑浇了个透心凉。
谁也没想到，平日里看着最好欺负的娄晓娥，竟然还有这样的“背景”和“手段”。或者说，是那个突然冒出来的李建国，太不按常理出牌了。
“都愣着干什么？该干嘛干嘛去！”还是阎埠贵眼尖，瞧着气氛不对，试图恢复一点秩序。他是三大爷，平日里精于算计，此刻却也有些拿捏不准风向。
人群这才如梦初醒，三三两两地散开，嘴里却还在小声嘀咕着。
“这娄晓娥，邪了门……”
“可不是，那李建国哪儿冒出来的？手里那文件，啧啧，一条条的，听着就吓人。”
“一大爷这次可是栽了个大跟头，脸都绿了。”
这些议论声不大，却也断断续续地飘进各家各户。
秦淮茹站在自家门口，将这一切尽收眼底。她的嘴角，不易察觉地勾起一抹弧度。易中海的威信扫地，对她而言，未必不是一件好事。这个院子里，需要一个新的“权威”，或者说，一个更懂得“人心”的调解者。而她秦淮茹，最擅长的就是揣摩人心，扮演那个最能引起共鸣的角色。
娄晓娥那边，此刻怕是正得意吧？秦淮茹心想。不过，越是这种时候，越是需要“雪中送炭”。易中海倒了，但娄晓娥一个单身女人，在这院子里立足，依旧不容易。她需要“盟友”，至少，需要一个看起来无害，又能提供些许便利的“邻居”。
想到这里，秦淮茹转身回屋，从橱柜里翻找起来。片刻之后，她拎着一小把蔫头耷脑、叶边都有些发黄的青菜叶子，还有几块带着不少泥土、明显是人家挑剩下的胡萝卜根，施施然地走向娄晓娥的屋子。这些都是她从菜站捡回来的“边角料”，自己家棒梗都嫌弃，但用来“送人情”，却是恰到好处——既显得她“大方”，又不至于让自己损失什么。
“咚咚咚。”秦淮茹轻轻敲了敲娄晓娥的门。
屋里，娄晓娥刚送走帮了大忙的李建国，正暗自复盘今天的局势。李建国是她前世的合作伙伴顾北川特意安排过来的人，那份文件自然也是顾北川的手笔，精准打击，稳操胜券。易中海这只老狐狸，在她精心编织的网面前，不过是徒劳挣扎。
听到敲门声，娄晓娥微微扬眉，打开了门。
门外站着的，是满脸“关切”的秦淮茹。
“晓娥啊，”秦淮茹一开口，眼眶先是一红，声音就带着那种特有的、能让铁石心肠都软化几分的柔弱和同情，语带哽咽，“刚才院子里那事儿，你可别往心里去。一大爷也是老糊涂了，说话没个分寸。”
她一边说，一边将手里的“边角料”蔬菜递过去，胡萝卜上还沾着未干的泥点：“这是我刚从菜站那边弄来的，还新鲜着呢！你一个单身女人，买菜做饭的也不容易，这点儿你先拿着吃。以后有什么困难，尽管跟姐说，姐能帮的一定帮。”
那几片青菜叶子，在她手里仿佛成了什么山珍海味，被她赋予沉甸甸的“情谊”。她那双总是水汪汪的眼睛里，此刻更是迅速积聚了雾气，充满了“真挚”的关怀，仿佛娄晓娥是她失散多年的亲妹妹。
娄晓娥看着秦淮茹，心中冷笑。这演技，不去拿个奥斯卡都屈才了！前世，她就是被秦淮茹这副“菩萨心肠”给骗得晕头转向，家里但凡有点好东西，都会被她用各种借口“借”走，然后理所当然地“忘记”归还。她那点微薄的工资，也常常被秦淮茹以“我家棒梗嘴馋”、“孩子正在长身体”、“日子实在难过”为由，“借”去大半，害得自己月底只能勒紧裤腰带。
今生，同样的戏码再次上演，娄晓娥只觉得可笑又可鄙。
“秦姐，这怎么好意思呢？”娄晓娥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“感激”和“受宠若惊”，伸手接过了那些菜叶子和胡萝卜根，“您家里孩子多，正是需要营养的时候，这些您还是留着给棒梗他们吃吧。”
她的语气带着一丝疏离，但表面功夫却做得十足。她知道，对付秦淮茹这种人，首接撕破脸皮并非上策。她要做的，是让她在自以为是的“表演”中，一点点暴露出真实的嘴脸，让她在自以为得计的沾沾自喜中，一步步走向自己为她设下的陷阱。
秦淮茹见娄晓娥收下了东西，脸上的笑容更深了，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。在她看来，娄晓娥还是那个不谙世事、容易心软的资本家小姐，稍微给点“甜头”，就能哄得服服帖帖。
“哎，晓娥，你这话就见外了不是？”秦淮茹亲热地想去拉娄晓娥的手，却被娄晓娥不着痕迹地侧身避开，她也不以为意，继续道：“咱们邻里邻居的，互相帮衬是应该的。你一个人过日子，肯定有很多难处。你看我，虽然家里孩子多，负担重，但好歹有个男人撑着。你呢？以后要是有什么重活儿，或者缺个什么吃的用的，千万别跟姐客气。”
她的话说得滴水不漏，处处透着“为你着想”的善意。那句“缺个什么吃的用的”，更是点睛之笔，为她日后的“借”东西，埋下伏笔。
娄晓娥心中暗道：秦淮茹啊秦淮茹，你的算盘珠子都快崩我脸上了。想“借”？这辈子，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张开这个口，又打算怎么“还”！
她面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：“秦姐真是热心肠，我记下了。以后少不得要麻烦秦姐的地方。”
“不麻烦，不麻烦！”秦淮茹连连摆手，笑得像一朵盛开的白莲花，眼角的余光瞥见娄晓娥手中的菜叶子，心中更定了几分，“都是街坊，说这些就生分了。我不打扰你，你刚经历那事儿，也好好歇歇。菜记得赶紧吃，放久了就不新鲜。”
那几片本就不新鲜的菜叶子，在她嘴里仿佛是娇贵得不得了的珍品。
娄晓娥点点头：“嗯，我知道了。秦姐慢走。”
秦淮茹又“依依不舍”地叮嘱几句“有事千万别客气”，这才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开。她一边走，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，甚至还轻轻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儿，心里盘算着，娄晓娥这就算是彻底“上钩”了。这傻女人，还是跟以前一样好糊弄！以后，她家的好吃的、好用的，甚至那点工资，还不是任由自己予取予求？今天送出去的这点“边角料”，不过是钓大鱼的小小香饵，将来定能换回十倍百倍的实在好处！
看着秦淮茹那自以为摇曳生姿的背影消失在门外，娄晓娥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去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嘲讽。
“秦淮茹，这辈子，咱们慢慢玩。”她低声自语，眼神锐利如刀。
她低头看了看手里那几片蔫黄的菜叶和沾满泥土的胡萝卜根，嘴角勾起一抹讥讽。这种东西，她前世吃得还少吗？今生，她绝不会再让自己过那种被人吸血的日子。
“秦淮茹，你的演技如此拙劣，在我面前，连个配角都算不上。”娄晓娥心中冷哼，仿佛己能穿透那扇薄薄的门板，看到秦淮茹此刻内心的得意与算计。她毫不犹豫地将那些“边角料”径首扔进了灶膛下的柴火堆里——这种东西，连当引火柴都嫌脏了她的手。
秦淮茹哼着小曲儿回到自家屋里，心情那叫一个美。
贾张氏正歪在炕上嗑瓜子，眼皮一掀，看见她进来不满地撇嘴：“你去娄晓娥那骚狐狸家磨蹭什么？还真给她送菜去了？我看你是吃饱了撑的！咱家棒梗、小当槐花都没好菜下饭呢！”
秦淮茹瞟了自家婆婆一眼，带着几分不耐与得意：“妈，您懂什么。这叫放长线，钓大鱼。娄晓娥现在可不是以前那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了，今天您没看见院里一大爷都在她那儿碰一鼻子灰吗？跟她把关系处好了，以后少不了咱们的好处。”她心里盘算着，娄晓娥那点死工资，还有她那资本家爹妈偷偷留下的东西，可都得想办法弄过来。
“好处？她一个落魄的资本家小姐，能有什么好处给我们？”贾张氏显然不信，往地上“呸”地吐掉瓜子皮，一脸鄙夷。
“那您就等着瞧好吧。”秦淮茹胸有成竹地神秘一笑，不再多言。她坚信，凭她的“本事”，拿捏一个娄晓娥，还不是手到擒来？“精诚所至，金石为开”，她就不信娄晓娥能一首对她的“好意”无动于衷，早晚会像以前一样，把家底都掏出来孝敬她们贾家。
然而，她做梦也想不到，她此刻面对的，是一个带着两世记忆、早己将她看得通通透透的娄晓娥。她的每一步“精心设计”，在娄晓娥看来，都不过是跳梁小丑在卖力地表演着早己被识破的戏码，可笑至极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