油灯如豆,将三人的影子拉长,映在简陋的土墙上,微微摇曳。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激动、难以置信和小心翼翼的氛围。
李氏手里捧着那沉甸甸的220文铜钱,指尖都在微微发颤。这钱,比她过去一年偷偷攒下的私房钱还要多!而且,是女儿昭玉凭真本事,光明正大挣回来的!她只觉得心口滚烫,眼眶都有些发热。
“这…这真是…刘小姐给的?”李氏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,目光在昭华和昭玉脸上来回扫视,确认着这天大的好消息。
“娘,是真的!”昭玉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红晕,眼睛亮晶晶的,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光彩和力量,“刘小姐可满意了,说下次还要找我们做衣裳,还给了赏钱呢!”她指着那20文格外闪亮的铜钱。
李氏深吸一口气,努力平复翻涌的心绪。她不是没见过钱,但公中的钱她可说了不算,这自己的钱攥在手里的感觉完全不同。这是属于她们二房、属于她女儿的能力换来的!
“好,好!”李氏连说了两个好字,看向昭华的眼神也彻底变了,不再是过去那种带着疏离的客气,而是充满了感激和认同,“昭华丫头,婶子…婶子真不知该怎么谢你!这主意是你想的,样式是你画的,连怎么跟贵人说话都是你教的…”她顿了顿,声音更真诚了几分,“没有你,玉儿这手艺再好,也卖不上这价钱。”
昭华连忙摆手,笑容温煦:“二伯娘言重了。主意是大家一起想的,能成事,全靠昭玉姐这双巧手,针脚细密,配色精准,把样子做得活灵活现,刘小姐才肯给这个价。这功劳,七分在昭玉姐。”
她说着,从李氏手中的钱串里,仔细地数出44文钱(220文的2成利),动作利落地放到自己随身的小布袋里,然后将剩下的176文轻轻推回李氏面前:“喏,说好的,我拿两成,这是44文。剩下的176文,是昭玉姐的辛苦钱,该归二房。”
“这…这怎么行!”李氏和昭玉几乎同时出声。
李氏是真心觉得昭华拿少了。昭玉则是急了:“华儿!说好的西六分,你西我六!没有你,我连刘府的门都摸不着!这钱你得多拿些!”她伸手就要把昭华放回去的钱拿回来。
昭华却敏捷地按住了昭玉的手,力道不大,但很坚定。昏黄的灯光下,她看着昭玉清秀却因常年操劳而略显粗糙的手指,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,那是穿越者宋昭华对原主记忆中那个在寒冷柴房里,偷偷将半个冷窝头塞给自己、低声安慰的堂姐的深切感念。
“昭玉姐,”昭华的声音放得很轻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,“这钱,我拿两成,够了。真的。剩下的,你好好收着。以前…那些苦日子,你总把自己那份省下来给我垫肚子,这份情,我一首记着。”
她的话像一把钥匙,瞬间打开了昭玉记忆的闸门。那些被克扣口粮、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寒冬,两个小姑娘蜷缩在柴房的草堆里,分食一个冰冷的窝头,互相依偎取暖的画面清晰地浮现出来。昭玉的眼圈一下子红了,鼻尖发酸,嘴唇动了动,却说不出话,只是反手握紧了昭华的手。
李氏在一旁看着,心中了然。她也是从苦日子里熬过来的,自然明白女儿和昭华之间那份在夹缝中互相扶持的情谊有多珍贵。昭华此举,不仅是感激,更是对昭玉过去付出的无声回报。这份心意,比钱更重。
“华丫头…”李氏的声音也柔和了许多,带着长辈的慈爱,“你的心意,婶子和玉儿都懂。但这钱…”
“二伯娘,”昭华打断她,语气转为带着点俏皮的坚定,眼神却明亮而充满希望,“您别推了。现在这生意才刚起步,昭玉姐需要本钱买更好的丝线,您和昭玉姐也需要点体己钱傍身,再说了,咱们的目标,可不是眼前这点小钱!”
她微微前倾身体,压低了声音,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憧憬:“您想想看,今天一个刘小姐就给了220文手工钱。若是以后咱们‘玉华坊’的名气打响了,接的订单多了,甚至…真能在镇上开起咱们自己的成衣铺面呢?到那时候,才是咱们姐妹俩真正‘拿大头’的时候!现在这点辛苦钱,就当是给咱们的铺子攒本钱了。”
“铺面…”李氏的心猛地一跳。镇上开铺子?那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!但看着眼前两个眼神灼灼、充满干劲的女孩,听着昭华描绘的蓝图,再看看手里沉甸甸的176文钱,一股从未有过的热望在她心底悄然滋生。是啊,凭什么她们就只能被大房压着,只能靠着公中那点微薄的分配过日子?女儿有这样的本事,昭华有这样的头脑,为什么不能搏一搏?
昭玉也听懂了昭华的意思,心中那份对未来的期盼更加清晰、更加坚定。她用力点头,眼中含着泪光,却带着笑:“华儿说得对!娘,这钱您帮我收着,当体己!等以后铺子开起来,赚了大钱,我给华儿分七成!”
“傻丫头!”李氏嗔怪地拍了下昭玉的手背,脸上却终于露出了释然和欣慰的笑容,不再推辞。她小心翼翼地将那176文钱收进一个藏在炕洞深处的小陶罐里,又将罐口用布包好,仔细地封上泥巴。做完这一切,她才长长舒了口气,仿佛放下了一块大石。
“行,那就听你们的。”李氏看向昭华,眼神里充满了信任和期许,“华丫头,你有大主意,婶子信你。以后玉儿的事,还有这‘玉华坊’的事,你就多费心。需要婶子做什么,你尽管开口。”
“嗯!二伯娘放心,昭玉姐放心。”昭华笑着应下,心中也松了口气。这一步,算是彻底将二房的核心——李氏和昭玉,拉上了自己的战船,经济联盟更加稳固牢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