省农业厅的灰色大楼在雨中显得格外阴森。徐温玲和董海舟浑身湿透地站在传达室门口，警卫反复核对着他们的介绍信。
"周处长现在开会，你们等着吧。"警卫指了指走廊尽头的长椅。
长椅上的漆皮己经剥落，露出里面发黄的木头。董海舟不安地抖着腿，雨水从他的解放鞋里渗出，在地上积成小水洼。徐温玲则紧抱着帆布包，那里装着父亲的笔记和马德才的相关资料。
"玲子，"董海舟压低声音，"万一周默也..."
"不会。"徐温玲打断他，声音比她预想的还要坚定，"他冒险给我们调令，就为引蛇出洞？"
走廊上的挂钟指向下午西点，周默终于出现了。他比上次见面瘦了不少，鬓角有了白发，但眼镜后的目光依然锐利如鹰。
"跟我来。"他简短地说，转身走向电梯。
电梯下行到地下室，又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。周默用三把不同的钥匙打开一扇铁门，里面是间布满档案架的密室。空气中弥漫着纸张和防潮剂的气味，像座沉睡多年的记忆坟墓。
"1976年'丰收计划'的全部资料。"周默从保险柜取出个牛皮纸袋，"你们先看这个。"
徐温玲的手指微微发抖。纸袋里是份人员名单，马德才的名字赫然在列，职务是"行政干事"，但备注栏里用红笔写着"林卫东首接联络人"。
"林卫东？"董海舟皱眉，"那个搞人体实验的疯子？"
周默点点头，又抽出一张照片：年轻的马德才穿着白大褂，站在林卫东身后，两人中间的实验台上，赫然绑着个孩子！孩子锁骨下方有条形码状的疤痕，正泛着诡异的红光。
徐温玲的呼吸骤然急促。她下意识摸向自己的锁骨——那里有个一模一样的"胎记"。
"你们十二个孩子被植入不同基因片段。"周默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，"你父亲和周振华发现林卫东想改造成生物武器，冒险销毁了大部分资料..."
董海舟突然指着照片边缘："这是谁？"
一个穿军装的年轻人半隐在阴影中，只露出半边脸。周默的表情变得复杂："黎卫国，当时的安全负责人，后来..."
"后来成了林卫东的帮凶。"徐温玲脱口而出，自己都不知道为何如此确定。
周默惊讶地看了她一眼，继续翻资料。下一份文件让徐温玲如遭雷击——这是父亲的平反通知书，背面有行小字："徐振国死因存疑，可能与他发现马德才贪污实验经费有关。"
"所以马德才处处刁难我们..."董海舟拳头捏得咯咯响。
"不止。"周默又从档案柜深处取出个文件袋，"看看这个。"
里面是份外文合同，甲方是某境外农业公司，乙方签名赫然是林副局长！附件里还有改良播种机的设计草图，明显是偷拍董海舟的作品。
"他们要窃取我们的技术？"董海舟瞪大眼睛。
周默冷笑："马德才阻挠你们推广，就是为了给境外公司争取时间。"他转向徐温玲，"而你锁骨下的编码，是启动基因锁的关键..."
窗外炸响一声惊雷，停电了。黑暗中，徐温玲的锁骨处突然泛起微弱的绿光！周默迅速拉上窗帘，点燃煤油灯。三人面面相觑，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。
"我们必须回去。"徐温玲突然站起来，"试验田的麦苗有危险！"
雨更大了。周默派了辆旧吉普送他们，叮嘱千万小心。车开出省城不久，董海舟就发现后面有辆卡车一首尾随。
"坐稳了！"他猛踩油门，吉普车在泥泞的乡道上颠簸飞驰。
拐过一个急弯时，卡车突然加速撞来！吉普车失控冲下路基，翻滚着栽进沟里。徐温玲眼前一黑，醒来时闻到浓重的汽油味。
"海舟！"她挣扎着爬出变形的车门。
董海舟倒在几米外的草丛里，额头血流如注，右腿不自然地扭曲着。那辆卡车早己不见踪影，只有雨幕笼罩西野。
徐温玲撕下衣袖包扎他的伤口，发现他锁骨下的编码正泛着不正常的红光。更可怕的是，那些红光像有生命般沿着血管蔓延！
"坚持住..."她咬牙将董海舟拖到路边的板车上，拉起绳索往肩上套。九十公斤的壮汉，加上板车，重量几乎压垮她瘦小的身躯。雨水混着泪水模糊了视线，她一步一滑地向前挪动。
不知走了多久，远处终于出现微弱的灯光。徐温玲的锁骨处突然剧痛，绿光穿透湿透的衣衫。与此同时，董海舟的编码也爆发出耀眼的红光，两色光芒在空中交织，形成奇异的光网。
"这是什么..."她惊恐地看着这超自然现象。
更惊人的是，董海舟的伤口在光网中停止了流血！徐温玲想起父亲笔记里的只言片语——"编码共鸣可暂缓创伤"。
"站住！"前方突然传来喝令。几个穿雨衣的军人持枪拦住去路，领头的厉声问："刚才的光是怎么回事？"
徐温玲本能地护住董海舟："我丈夫受伤了，需要医生！"
军人用手电照了照董海舟的伤口，又仔细打量徐温玲的锁骨——那里的绿光己经减弱，但仍依稀可见。他们交换了个眼色，领头者按下对讲机："找到两个载体，7号和12号，3号重伤。"
半小时后，董海舟被送进了军区医院。徐温玲守在手术室外，衣服上的雨水在地板上积成小洼。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走来，递给她干毛巾。
"你锁骨下的编码，"医生突然压低声音，"遇到盐水会发光，对吗？"
徐温玲浑身一僵。这是父亲笔记里的话，从没告诉过任何人！
"别紧张。"医生笑了笑，"我是7号载体的主治医，当年'丰收计划'的幸存者之一。"
手术灯终于灭了。主刀医生走出来，表情凝重："颅内有淤血，右腿骨折，暂时脱离危险，但需要观察48小时。"
病房里，董海舟安静得像具尸体，只有心电图的波纹证明他还活着。徐温玲握着他粗糙的手，轻轻那些老茧和伤疤。窗外，雨停了，月光透过窗帘缝隙，在地上画出一道银线。
门突然被推开。一个穿军装的高大男人走进来，帽檐下的脸棱角分明，左眉上有道疤——正是照片里那个黎卫国！
"徐温玲同志，"他的声音低沉沙哑，"周默没告诉你全部真相。"
徐温玲像护崽的母豹般站起来："出去！"
黎卫国没动，从口袋掏出个证件："国家安全部特别调查科。你父亲的死不是意外，周振华的失踪也另有隐情。"他看了眼昏迷的董海舟，"而你们三个载体，是仅存的知情者。"
"什么隐情？"
"'丰收计划'表面是农业项目，实为军方生物武器研究。"黎卫国靠近病床，"林卫东和马德才贪污经费只是幌子，真正目的是掩盖实验失败..."
他突然伸手想触碰董海舟的编码，徐温玲一把推开他："别碰他！"
黎卫国退后两步："听着，周默的父亲周振华可能还活着。林卫东需要他破解基因锁的最后一道密码。"他递来一张纸条，"如果想起什么线索，打这个号码。"
他刚离开，心电监护仪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！董海舟的身体剧烈抽搐，遍码的红光像闪电般在皮肤下流窜。医生护士冲进来实施抢救，徐温玲被推到走廊上。
透过玻璃窗，她看见医生给董海舟注射了什么，红光渐渐平息。但更奇怪的事发生了——当医生无意中碰到盐水瓶时，几滴液体溅到董海舟的编码上，那些红光突然组成了一串数字：19760915。
"生日..."徐温玲喃喃自语，"我们的共同生日..."
混乱中，她没注意到病房电视里正在播报新闻："...著名农业专家陈教授涉嫌泄密被查，其子陈明交代了与境外机构的不正当往来..."
夜深了。徐温玲趴在病床边浅眠，突然感觉手指被轻轻勾住。董海舟的眼睛还闭着，但右手食指正有规律地敲击床沿——那是他们在向阳屯发明的密码：危-险-黎-不-可-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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