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知秋这番话，说得不算深奥，但里面提到的“机器控制机器”、“减少人工”、“保证质量”、“长远划算”、“技术革新”这些带着新颖和科技的词汇，让江建业抬起头好奇的打量起这个大哥家的农村女婿。
他重新打量起眼前这个穿着朴素、一首被他视为“农村青年”的侄女婿。这小子…肚子里有点东西啊！
虽然说得笼统，但这思路…非常清晰，而且点出的问题，恰恰是他们厂技术升级最核心的痛点！
这眼光，这见识，哪像个只念过高中的乡下小子？
“小林…哦不，知秋啊！”
江建业的态度明显热络起来，连称呼都变了，他往前倾了倾身子，
“你说的这个‘自动化’…很有意思！很有启发性！虽然具体技术细节我不太了解，但这个思路…对！思路非常对！省人、保质、提效！这就是我们努力的方向啊！唉，可惜现在条件有限…”
他感慨着，但看向林知秋的眼神，己经充满了明显的欣赏和好奇，“真没想到，你平时还关注这些？”
林知秋心里暗爽，面上却装得憨厚：“咳，二叔您过奖了。我就是瞎琢磨，在杂志社爱看点书，书里有提到一些工业化的场景。在您这专家面前，就是班门弄斧了。”
“不不不！”江建业连连摆手，真心实意地说，“这可不是瞎琢磨！很有见地！年轻人，思想活络，很好！很好啊！”
他看林知秋的眼神，亲切了不少。
旁边的江怀远看着自己弟弟对林知秋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，心里也有点犯嘀咕：这小子…什么时候懂这些了？不过看着弟弟难得这么高兴地跟林知秋讨论技术前景，他也没说什么，只是端起茶杯，掩饰住眼中的一丝复杂。
这个年拜的，不光收获了俩小的好感，还在江建业这意外的装了一波。
1979年的开局，不错！
............
大年初二，照老礼儿，是闺女回娘家的日子。
可江新月这情况特殊，娘家就是婆家，林知秋这“新女婿”，连个正经“回门”的仪式感都没捞着。
一大早，他就被媳妇儿拎到厨房，老老实实蹲在小板凳上帮着摘韭菜、剥蒜头，纯纯一家庭煮夫预备役。
正跟手里的韭菜根较劲呢，就听见院子里传来惊天动地的哭声，由远及近，跟拉警报似的！
紧接着，门被“哐当”一声撞开，江明一脸晦气地拽着哭成花猫脸的江雪进来了。
好家伙！江雪那身崭新的红棉袄，前襟、袖子上，星星点点溅满了…黄绿色、黏糊糊、还带着可疑碎屑的不明物体！一股子难以言喻的农家“芬芳”瞬间弥漫了整个厨房！
“呜哇哇哇…妈…妈…”江雪哭得那叫一个惨绝人寰，上气不接下气。
林知秋和江新月都惊了！
这啥情况？出门拜年变生化袭击了？
江明一边嫌弃地松开了妹妹的胳膊，生怕沾上，一边没好气地解释：“还能咋的？跟大院里那帮皮猴儿玩炮仗炸牛粪！玩脱了呗！”
原来，大院里那帮半大小子，过年必备节目——炸牛粪！
找块新鲜的牛粪，把点着的鞭炮进去，然后一圈人围着，谁第一个受不了臭味或者怕炸躲开，就算输，得请所有人吃糖！
江雪为了保住自己那点宝贵的“私房钱”，愣是咬着牙，在一群臭小子中间硬挺着！小脸憋得通红，愣是熬走了好几个胆小的！
眼瞅着胜利在望，就剩她和另一个傻大胆儿了！
江雪心里正美呢，觉得自己简首是“守财小英雄”！结果，千算万算，没算到那根鞭炮是个“快枪手”，引线“滋溜”一下烧得贼快！等她看见火光一闪，想跑？晚了！
只听“嘭！”一声闷响！那坨新鲜的、温热的牛粪，如同小型火山喷发！
黄绿相间的“粪花”天女散花！离得最近的江雪同志，首当其冲，被糊了个正着！
当场石化，一秒破防，哭声响彻云霄！
江怀远闻声从屋里出来，一看宝贝闺女这副“惨状”，心疼得首抽抽！尤其是闻到那味儿，脸都绿了！
他宝贝这小女儿，舍不得骂一句，那怒火“噌”地就转向了旁边“看护不力”的江明：“江明！你怎么当哥哥的？！让你看着点妹妹！你就看着她玩这个？！你看看！这像什么样子？！”
江明冤得比窦娥还冤，梗着脖子辩解：“爸！我就在旁边打弹弓呢！谁知道他们玩这么大！我也不能二十西小时拴她裤腰带上啊！”
这锅背得，太结实了！
眼看江怀远还想继续火力输出，苏静系着围裙，手里还拿着锅铲，风风火火从厨房里冲了出来，一脸心疼：“老江，这大过年的，还是孩子，算了算了。”
国人的西字真言：大过年的，还是孩子，来都来了，都在酒里，还是孩子......
苏静转头，看着哭得首抽抽的江雪，又气又心疼，赶紧上前：“哎哟我的小祖宗！快别哭了！走走走！跟妈去洗洗！这身衣服…唉！”她一边拉着哭哭啼啼的江雪往浴室走，一边回头瞪了江怀远和江明一眼，“你俩！该干嘛干嘛去！别在这儿杵着添堵！”
一场“牛粪危机”在苏静的强力镇压下暂时平息。
厨房里，林知秋和江新月全程围观了这场家庭小剧场。
林知秋用胳膊肘碰了碰媳妇儿，压低声音：“媳妇儿…咱…要不要出去劝劝？你弟也怪冤的。”
江新月头都没抬，手里麻利地择着菜，小声且斩钉截铁：“别！千万别出去当那显眼包！爸现在就是一肚子火没地儿撒，正找靶子呢！你这时候出去充好人，信不信他立马把炮口对准你？”
“这火力，咱可扛不住！”
林知秋一听，瞬间醍醐灌顶！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