己经步入深秋的苍穹，一轮明月低沉挂落，满天繁星点点，窗外景色幽静。
车内的两人除了发出平静的呼吸，不再有任何交谈。
回到云溪村己经是夜里十二点，女孩进了房间，倒头就睡，男人无趣地跟在身后。
要说哄人的话，谁都不擅长，田野也不例外。
简单冲洗后，男人回到自己的房间，往炕上一躺，拿出手机将今天挣到的八万块全转女孩银行卡里。
第二天男人睡了个懒觉，羊儿们圈起来了，不需要太早投喂。
等男人起来才发现女孩己经不在了。
河漕对面的厂子，铲车嗡嗡作响，看来厂子开工了。
“大春，你去厂里看看。”男人给好友发了条语音。
“看什么？”收到信息时大春在给他儿子擦屁股。
“你丫少装傻，我想什么你知道！”
“我不知道！”
回完消息，大春抱着儿子上炕玩。
没过多久，院子的铁门“哐当”一响，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。
“田野你丫又犯什么浑！吓到我儿子了。”
要说田野这臭脾气，也就大春能忍忍，换做别人早绝交了。
当年如此，现在也如此，他这人就不能动凡心。
“儿子我给你看着，你去帮我看看她。”男人一个屁股蹲坐在炕上，将孩子挪到身边，催促他快点。
大春深吸一口气，不爽的出门，他想不通秋颖有什么不好，当年说不娶就不娶。
刚到厂子门口，看见一排排大车等着装料，但铲车司机就一个，这事儿搞的。
常小饶就一个丫头片子，哪里懂安排这些活，大春骑上摩托往家赶，到家了把儿子抱到隔壁伯伯家。
“她那装料忙不过来，你装深情的时机到了。”大春嗤笑，他会开铲车，田野也会。
刚刚看见小姑娘一个人在厂子里忙活，一会儿跑称重室，一会儿指挥大车，脸上都染上了黑黑的铁粉。
田野耷拉着脑袋坐在车后座，这死丫头有困难就是不肯找他，就知道自己作。
“你丫骑快点！”村里到厂子就几公里的路，大春的破摩托嗡嗡吵个不停，速度却堪比驴车。
“再废话就自己走着去。”
拐弯处有一窝沙石子，摩托车侧滑，连人带车冲进了棒子地，摔了个狗啃泥，田野连骂好几句“艹”。
得，大春得去修车，只能田野一个人去了。
“车子回来再修，你先跟我去。”田野知道今天有一个钢铁公司要买走将近西千吨的铁粉，一辆铲车装到凌晨都装不完。
女孩昨晚一定没睡好，她一个人忙碌，他舍不得。
大春不乐意，除非田野答应把他旧摩托送给他。
“就你鸡贼。”
两人走到厂子里，己经过了十点，二话不说就开始招呼大车往前停。
常小饶在称重室研究地磅怎么用，就听到嘈杂的铲车声音，她跑出来一看，田野熟练的装车。
那画面就像给某技工学校打广告。
“嘿，小丫头你看什么呢，称准了没？老板还等着我们入库呢。”一旁的大车司机催促。
“马上。”女孩慌乱的去点机器上的按钮，一会儿五十八吨一会儿六十三吨，怎么一时一个数啊。
司机看女孩岁数太小，也不放心，首接过去把田野拉了过来。
田野一进屋，女孩故意将脸别过一边，不搭理他。
“我看看。”田野侧着身子过去，让司机倒车，然后重启地磅，清零后再让司机开上来。“好了，这个数应该是准的。你记录下，下一车上来之前记得先清零，不然数不准。”
男人耐心的细说，女孩撅着小嘴，嘟囔“要你管！”
快到中午了，田野从铲车上下来，一进屋看见女孩认真记着账，心想她肯定没有准备午饭。
今天要装六十八车，光司机就三十几个，加上请来的铲车师傅，还有他跟大春，怎么也得备一车的饭。
他拿出手机，给岔口的饭店老板打电话。
做完这些，男人继续爬上铲车，再与大春平行而过时，大春冲他竖了个中指。
那是嘲笑他的意思。
嘲笑他栽在常小饶这个小女人身上。
“哐！”是泥弹打到铲车门框上的声音，田野举着那把包了浆的桃木弹弓，对大春挑衅，“二十分钟装一车，哥送你一把瑞粉，秋实的作品。”
“那我能让你破产！”大春扬言。
六十吨的大车，车技熟练的铲车师傅装车至少得三十多分钟，只有车技高超的才能在二十分钟内装完。
田野不信他能完成。
不过为了那价值一万二的瑞粉，大春会豁出去。
他有这冲劲就够了，这样他们至少能在晚上的八点完成装车。
由于两人的打赌，铲车在高温转动下，发动机很快就热了，无奈只能开到河漕里降降温。
“和她闹别扭了？”大春好奇。
“嗯。”
大春叹气，目视着他，“田野，你可想清楚了。常小饶，和秋颖不一样，她离我们很遥远，你明白吗？”
“嗯。”田野吐着烟缕，侧着身子回头看。
“我就搞不懂了，老婆孩子热炕头这种生活有什么不好。你为何非要去云端找个仙女？你难道不怕摔死吗？”大春激动的一手叉腰。
许久，他也吐了口烟缕，掸了掸烟灰，继续说道：“她跟高伟是同一类人，而你我、秋颖才是同类！田野，你不是十七、八的小伙了，她常小饶刚毕业，有的是大把青春，而你呢？”
“踏踏实实找个差不多的女人结婚，不好吗？”大春几乎哀求。
田野笑笑，就是不好，如果和谁在一起都一样，那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痴男怨女，又有那么多可歌可泣的爱情呢！
大春摇头，很是无语，“那你有没有想过，她同意和你在一起了，你们是留在云溪，还是去她的城市？”
“你想留她在云溪和你一起放羊吗？还是跟你一起种棒子？田野，你真忍心，她陪着你做那些事儿吗？”
他们这带的孩子都是拼了命的要往外走，家里有条件的在城里买了房不回来了，没有条件的就走读书的路子。
总之没有年轻人愿意世世代代留在这深山里，整日面对黄土飞扬，烈日烘烤。
“我知道你喜欢常小饶，可你不能毁人家啊！哪怕你愿意放弃家乡，跟她走，可是你高中没毕业，在大城市里能做什么？”
大春有点说不下去了，现实的问题一桩桩一件件，用脚趾头都能想到的，田野那么聪明的一个人，不可能不清楚。
田野很平静的听完，“正是因为我知道，所以我才没碰她。我只希望她在这里的日子是开心的。”
“那你少招惹人家吧！”大春怒了，掐断烟头回去继续装车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