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雾未散，萧承烨己将长刀别在腰间。他蹲下身替囡囡系紧草鞋，指腹抚过孩子补丁摞补丁的裤脚，喉结动了动："今日若遇危险，记得往东南方跑，找..."
"找山神庙后的老槐树，在树洞第三层砖缝里藏着银子。"囡囡抢白道，攥着药篓的手指关节发白，"这些话你说了八百遍，当我是三岁孩童？"她转头瞪我一眼，"倒是她，连镰刀都拿不稳，别连累咱们摔下山崖。"
我晃了晃手中的青铜药锄，锄刃上凝着层暗青色锈迹："昨日用醋浸过，割藤条比柴刀利索。"目光扫过萧承烨腰间若隐若现的绷带，"倒是某人，若再扯裂伤口，可别指望我浪费金疮药。"
他低笑出声，伸手替我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。指尖擦过耳垂时，我浑身僵住——那触感竟与实验室导师替我调整护目镜时如出一辙。萧承烨似是察觉到异样，手腕翻转间己将枚防身的银针塞进我掌心："攥紧了，遇到蛇虫便刺七寸。"
山路蜿蜒，囡囡突然驻足。她盯着路边几株枯黄的艾草，眉头拧成结："这些草本该端午才收，怎会..."话未说完，萧承烨己将我拽到身后，长刀出鞘的寒芒划破晨雾。
林子里传来窸窣响动，三只豺狼呈三角阵型包抄过来。为首的头狼眼泛幽绿，颈间赫然系着半幅绣有金线的锦缎——正是囡囡襁褓上的纹样。
"捂住弟弟的耳朵。"我将婴儿塞进囡囡怀里，摸出腰间酒葫芦泼向豺狼。酒精混着雄黄粉在狼毛上炸开，我抄起药锄劈向最近的畜生。锋利的锄刃划开狼腹的瞬间，萧承烨的长刀己贯穿头狼咽喉。
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，囡囡突然指着狼尸尖叫："它肚子里有东西！"我蹲下身，从狼腹掏出团浸透血污的丝帕，帕角绣着朵半开的玫瑰——与我实验室培育的"破晓"品种分毫不差。
萧承烨的瞳孔骤然收缩，扯过丝帕凑近鼻尖："这是宫中御制的鹅梨帐中香。"他猛地扯开狼腿皮毛，青灰色的皮肤上烙着个扭曲的"白"字。
更远处传来马蹄声。萧承烨迅速将丝帕塞进我袖中，抱起囡囡跃上岩石："带他们先走，从东侧崖壁绕回村子。"他的眼神冷如寒铁，"我去会会这些尾巴。"
囡囡突然抓住他的衣角："爹，你答应过不丢下我们！"婴儿也跟着嚎啕大哭，哭声在山谷间回荡。我解下外袍裹住孩子，从药篓底层摸出个蜡丸："吞下去，能止血镇痛。"转头看向萧承烨，"若半个时辰不回，我便带着孩子往西南官道跑。"
他盯着我手中的蜡丸，喉结滚动："你究竟..."
"想知道？"我将囡囡的小手塞进他掌心，"活着回来，我便告诉你，为什么你的疤痕，会与我的胎记严丝合缝。"
马蹄声逼近的刹那，萧承烨突然扣住我后颈。温热的气息扫过耳畔："看好他们。"他的唇擦过我耳垂，低声道，"否则，我便是踏平阴曹地府，也要把你拽回来。"
待他的身影消失在密林中，囡囡突然拽住我的裙角。小姑娘的眼神不再冰冷，取而代之的是孩童特有的恐惧："你真能救爹爹吗？那些人...那些人说他是逆党。"
我握紧手中的蜡丸，丸药里封存着现代的抗生素粉末。山风卷起衣角，露出内衬暗袋里半块破碎的芯片——那是我在实验室的工牌残骸，此刻正与萧承烨留下的银针轻轻碰撞，发出细碎的声响。
"囡囡，"我蹲下身与她平视，"你相信吗？有时候，救人的药，比杀人的刀更锋利。"远处传来刀剑相击的铮鸣，我抱起婴儿，往崖壁另一侧的密道走去，"而你爹，注定要做执刀的人。"
暮色西合时，萧承烨浑身浴血地归来。他怀里还抱着个昏迷的黑衣人，那人腰间挂着的玉佩，刻着与萧承烨如出一辙的龙纹。囡囡尖叫着扑进他怀里，我却注意到他握刀的手在颤抖——不是因为伤，而是因为愤怒。
"审过了。"他将人丢在地上，血腥味混着草药香弥漫整个堂屋，"是白氏一族的余孽，奉当今圣上旨意，要斩草除根。"他突然逼近我，血滴落在我衣襟，"现在，该你兑现诺言了。"
我解开他染血的绷带，露出肩胛处的龙纹刺青。指尖抚过疤痕边缘，低声道："萧承烨，你有没有想过，或许我们的相遇，从来不是偶然？"烛火摇曳间，我从怀中掏出半块芯片，"而是有人，早在百年前就布下了局。"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