寒意顺着赵九洲的后颈蔓延,他保持着弯腰的姿势,掌心的青砖几乎要被攥出裂痕。石狮眼中寒光微闪的刹那,他猛地扑倒在地,十几支弩箭擦着脊背钉入地面,箭尾的白羽在夜风中簌簌颤动。暗处传来金属碰撞的轻响,至少有三拨人马隐匿在大成殿飞檐与廊柱阴影里。
“不愧是玉虚观教出来的。” 苏三娘的声音从左侧钟楼飘来,猩红披风在月光下犹如滴血,“不过今晚,你插翅也难...” 她的话被一声凄厉的猫叫打断,赵九洲趁机滚入香炉后,却见香灰中埋着半枚铜钱 —— 正面铸着 “永乐通宝”,背面刻着的莲花纹与《素书》里记载的 “莲生九窍” 机关图如出一辙。
他指尖刚触到铜钱,香炉突然翻转,露出暗格中的羊皮卷。展开的瞬间,一股腐臭气息扑面而来,上面画着南京城的等高线图,标注着 “粮道命脉,民心所系” 八个朱砂大字。与此同时,钟楼传来机关齿轮咬合的轰鸣,赵九洲抬头,只见十二盏孔明灯冉冉升起,灯面上分别绘着十二生肖,鼠灯腹部赫然印着 “赵记米行” 的徽记。
“原来赵记米行不只是粮铺。” 玄袍人的声音从右侧假山上传来,折扇轻点鼠灯,“世子可知为何太子亲卫军来得这般及时?因为有人在夫子庙布下‘子午困龙阵’,就等你...” 他的话音未落,孔明灯突然同时炸裂,火雨倾盆而下。赵九洲扯下衣襟捂住口鼻,借着浓烟冲向鼠灯坠落的方向。
废墟中,他摸到半截烧焦的麻绳,绳结打法与玉虚观日常捆扎经卷的手法别无二致。更远处传来太子亲卫军 “搜捕逆党” 的呼喝声,夹杂着苏三娘的咒骂:“玄袍老儿,坏了姑奶奶的好事!” 赵九洲贴着墙根疾走,忽见月光下有道佝偻身影闪进文庙学宫。那人拄着的桃木杖,与朝天宫老道士的一模一样。
学宫后院的银杏树下,白发老者正用桃木杖在地上画着卦象。“来得正好。” 老者头也不回,“子午困龙阵的生门在...” 话未说完,三支淬毒的袖箭破空而来。赵九洲挥剑格挡,却见老者不躲不闪,任由袖箭穿透胸膛。“记住...” 老者从怀中掏出块刻着 “民心” 二字的木牌,“去...” 木牌坠地的瞬间,老者的身体化作一团白雾消散。
赵九洲握紧木牌,突然想起卦象中 “水满则溢,月盈则亏” 的警示。他抬头望向夜空,今夜正是月满之时,秦淮河方向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—— 赵记米行的粮仓火光冲天,映红了半边天。人群的惊呼声中,他听见街边百姓的议论:“听说粮仓里囤的不是粮食,是...”
火光照亮他手中的木牌,背面隐约浮现出一行小字:“得民心者,得天下。” 远处传来太子亲卫军 “活捉赵九洲” 的呐喊,他将木牌揣入怀中,混入惊慌的人流。南京城的夜色如同一张巨网,而他,正在这张网的中心,逐渐触摸到王朝兴衰的真正脉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