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砰！”
一声沉闷的、如同重锤砸在皮革上的巨响，回荡在王庭圣殿之中。
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场中。那名叫“碎骨者”的巨汉兽人，他那足以轰碎城墙的拳头，结结实实地印在了林哲的胸口。然而，预想中骨骼碎裂、血肉横飞的场面并未出现。
林哲，那个在所有人眼中瘦弱得不堪一击的人类，甚至连衣角都没有晃动一下。他依旧站在原地，脸色平静，眼神淡然，仿佛被击中的不是自己。
反观“碎骨者”，他脸上的狞笑凝固了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、荒谬的震惊。他能感觉到，自己的拳头确实击中了目标，但那股足以开山裂石的狂暴力量，却在接触到对方身体的千分之一刹那，如同泥牛入海，消失得无影无踪！没有反震，没有格挡，就是……凭空消失了！
一股难以言喻的无力感和麻木感，从他的拳头沿着手臂迅速蔓延。他就好像用尽全力，打在了一团永远也无法被压缩的、绝对虚无的云朵之上。
“怎……怎么可能？”“碎骨者”失神地后退了两步，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拳头，又看了看安然无恙的林哲，世界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。
整个“放逐者之矛”军团，那上百名桀骜不驯的战斗狂，此刻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。他们脸上的嘲讽和轻蔑消失不见，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困惑与骇然。他们看不懂，但他们能感觉到，这其中蕴含着一种远比“斗气”、“魔法”更加高级、更加不可理喻的恐怖力量。
卡加斯·铁牙那只独眼中，狂野的火焰第一次收敛了下去，闪烁着凝重无比的光芒。他看得比手下更清楚。林哲没有使用任何防护手段，他就是用自己的身体，从“法则”的层面，将那致命的“冲击”概念，彻底抹去了！
这不是强大，这是……主宰！
“热身结束了吗？”林哲轻轻拍了拍胸口上并不存在的灰尘，目光扫过鸦雀无声的兽人军团，最后落在了卡加斯身上，“如果结束了，我想我们该谈谈正事了。”
他的声音不大，却如同最沉重的战鼓，敲在每一个“放逐者之矛”成员的心上。
卡加斯深吸了一口气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。他知道，自己和手下这群疯子，今天算是踢到了一块看不见、摸不着，却比神铁还要坚硬的铁板。他向前一步，那股桀骜不驯的气势收敛了许多，用一种相对平等的语气说道：“你赢得了我的尊重，人类。但这不代表你能领导我们。‘放逐者之矛’，只遵循荒原的生存法则——强者为王，能带领我们撕碎敌人、夺取荣耀的，才是首领！”
“很好，我喜欢这个法则。”林哲点了点头，“那么，告诉我，我们第一个需要撕碎的敌人是谁？那个……让你们也感到棘手的目标。”
提到“目标”，卡加斯的独眼中再次燃起了凶悍的战意，但其中也夹杂着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……忌惮。
“黑沼泽。”他沉声吐出三个字，“在西大陆最南端的‘哭泣沼泽’深处，有一个名为‘黑鳞’的蜥蜴人部落。他们的图腾是‘剧毒古蜥’，原本只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。但就在五天前，那里……出事了。”
“哭泣沼泽周围的部落和生物，开始出现大规模的疯狂和变异。我们派去侦查的两支小队，都有去无回。前天，我亲自带人去了一趟……”卡加斯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霾，“我们遭到了伏击。那些黑鳞蜥蜴人，变得……不一样了。”
“它们不再是生物，更像是一群由烂泥、藤蔓和白骨拼凑起来的怪物。它们的力量、速度和再生能力都强得离谱，而且……它们的攻击，能首接污染我们的斗气和血脉！我的右眼，就是被其中一个头领的爪子抓瞎的！”
卡加斯指了指自己脸上那道狰狞的伤疤：“那伤口里，至今还残留着一股恶毒的‘腐败’力量，连大萨满的净化术都无法根除！我们损失了三十多个弟兄，才勉强逃了出来。”
林哲闻言，眼中闪过一丝了然。这和他从“始祖猛犸”记忆中看到的景象，何其相似！“凋零之种”不仅仅是让图腾枯萎，它还能以图腾为温床，将其力量扭曲、变异，创造出新的、充满污染性的怪物！黑沼泽，无疑是“概念之毒”爆发的第一个重灾区！
“一个完美的试刀石。”林哲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。
他看向卡加斯，又看了看他身后那些虽然惊疑不定，却被激起凶性的“放逐者之矛”成员。
“召集你的人，卡加斯·铁牙。”林哲的声音不大，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断力，“准备最好的武器，带上最多的解毒剂。我们不去侦查，也不去试探。”
他转身，向圣殿之外走去，留给众人一个平静的背影。
“我们去狩猎。去把那片沼泽，从上到下，连同里面的每一只虫子，都给我……清理干净。”
……
次日清晨。
兽血王庭巨大的龙首城门缓缓打开。一支与王庭主流风格迥异的军队，悄然集结。
一百五十名“放逐者之矛”的精锐，他们骑乘着皮糙肉厚、适合沼泽作战的角鳞巨蜥，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疯狂与嗜血的表情。卡加斯·铁牙骑在一头体型最为庞大的、浑身披着黑铁甲片的首领巨蜥背上，那柄狰狞的骨刃在晨光下闪烁着嗜血的光芒。
林哲、赫克托和薇拉走在队伍的最前方。赫克托换上了一身兽人风格的重型皮甲，背着他的圣剑，神情肃穆。薇拉则用一块面纱遮住了脸，抱着她那修复后的星盘，不断观察着南方的天空。
“目标区域的能量场非常混乱。”薇拉低声对林哲说，“充满了负面的、衰败的、以及……极度活跃的生命信号，这是一种非常矛盾的组合。”
“是癌细胞。”林哲淡淡地回答，“无限增殖，同时又在杀死宿主。”
就在队伍即将出发之际，老萨满古拉克拄着法杖，缓缓走来。他将一个沉重的兽皮包裹，递给了林哲。
“这是王庭所有的记载，以及我们昨夜从各个部落收集来的、所有关于图腾异变的报告。”古拉克苍老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恳求，“还有……这是用兽神之心脱落的碎片打磨成的护符，它或许能抵御一部分沼泽的毒气。请务必……凯旋。”
林哲接过包裹，点了点头：“我会的。”
队伍缓缓开拔，踏上了前往哭泣沼泽的征途。
卡加斯驾驭着巨蜥，来到林哲身边，那只独眼审视着他：“人类，我承认你的力量很诡异。但黑沼泽的恐怖，不是靠一个人就能解决的。你最好真的有什么计划，否则，我的人……可不会为一个无能的指挥官陪葬。”
林哲没有看他，只是平静地看着前方。
“计划很简单。”他伸出右手，掌心向上，一缕象征着“生命”的、极其微弱的赤金色光芒在他掌心一闪而过。
“我们进去之后，我会让那片沼泽……‘活’过来。”
然后，他翻转手掌，掌心向下。一缕代表着“终结”的、令人心悸的漆黑气息，如同一条小蛇，缠绕在他的指尖。
“然后，我会命令它……去死。”
卡加斯看着他掌心那两种截然相反、却又完美受控的本源力量，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骨首冲天灵盖。他第一次发现，这个人类的平静之下，隐藏着的，是比他见过的任何巨兽、任何恶魔都更加深不可测的……疯狂与恐怖。
他咽了口唾沫，沉默地退到了一旁。
而林哲，则从怀中取出了一小块在赤爪部落图腾下收集的、蕴含着“涅槃之炎”的黑曜石碎片。
他看着石头，低声自语：
“我给过你机会了，‘凋零之种’。”
“现在，游戏结束。”
他张开手，那块黑曜石碎片无声无息地，化作了最细微的粉尘，消散在风中。但其中蕴含的那一丝“涅槃”概念，却如同一个精准的追踪道标，悄然锁定了遥远南方，那片散发着无尽恶意与腐败的黑暗沼泽。
这将是均衡王座，第一次向这个世界，展露它最狰狞的、属于“主宰”的獠牙。
第一滴血，即将流下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