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过三殿下怎会突然寻到许云舒...”开口的是陆淮安。
今日这事本就与她毫无干系,怎么会突然寻到这个人,若是今日之事不能妥善解决,岂不是又为她惹来不该有的祸事,陆淮安边想着,眉眼间凝着化不开的担忧。
胤衡闻言一笑:“本宫哪有这通天的本事。”他眼尾轻挑,带着几分揶揄,"许小姐是自己得了消息,特意在宫门候着要面圣的。本宫不过顺路捎带一程——"
话音稍顿,意味深长道:"这般急切,想必是心系某人吧?"
陆淮安凝色更深,心想她怎会得知此事。
胤衡像是看出他心里所想,开口说道:“许是她父亲告知的吧,今日之事闹得沸沸扬扬。”
“不过——”三皇子话峰一转:“今日之事,许是顾江和大皇兄刻意为之,若成了,便对外说你陆谢两家家风不正,借机卸你陆家兵权,不成,也只是罚俸几年,损一个己死女儿的名声。”
“明日,漳州之事父皇应该还会再提,你们切勿掉以轻心。”
兄弟二人对视一眼,无需言语便己明了。
“看来漳州一事果然与他二人脱不了干系...”陆淮安开口:“殿下放心,此事我们定会妥善处理。”
……
将军府兰轩苑内。
谢清荷坐在书案前,双手托腮,眸光落在窗外的雨帘上正出神。
忽而唤来桃夭:“桃夭,研磨。”
待桃夭备好笔墨,她挽起袖口,转眼间就写好一封书信。吹干墨印后只是将纸张一对折,并未放入信封中。
“梅影!”她起身唤道:“你立马将此信送到许小姐手上,问她半个时辰后可有时间一见。”
“是。”梅影得到吩咐,消失在院中。
半个时辰后,许云舒来到将军府。
“不知二少夫人匆忙寻我来此,是为何事?”许云舒淡笑着开口问眼前人。
“许小姐...清荷确有一事想请教。”谢清荷抬眼看了看站在许云舒一旁的茯苓。
“陆二夫人只管开口便是。”许云舒会意的看了茯苓一眼,又继续开口道:“这丫头跟随我多年,最是妥帖可靠的。”
谢清荷望着许云舒含笑的眉眼,觉得她嗓音像是浸了蜜的春风一般,只觉得整个人都舒缓了下来。这般温言细语,当真让人心生亲近之意。
啧啧啧,怪不得大哥对许云舒这般念念不忘!自己和许云舒就走的就不是一个风格的!
“咳咳...”谢清荷盯着来人看了许久,自觉有些失礼了,急忙收敛思绪。
“清荷还未来得及当面感谢许小姐当时在赵府的救命之恩。”谢清荷开口道。
“我当是何事呢。”许云舒微微一笑,举起茶盏轻抿一口“我恰巧路过,区区小事,不足挂齿。”
“何况云舒也收到了二少夫人送来的礼物,云舒很是喜欢。”
“怎会是小事!”谢清荷语调稍有提高:“我都听身边的人说了,那日情况危急,都是许小姐舍身救我...”
“还有今日...”谢清荷微微蹙眉:“许小姐应该不曾让人跟踪过顾婉儿的贴身丫鬟...你为何要在御前——”
“我说过,女子在世,名声最为重要。”许云舒又突然嗤笑一声,眼底一冷:“况且那顾婉儿....我早己不满她许久。”
谢清荷瞳孔一缩。
……
许云舒总是觉得自己容易招惹女子们的不喜,不管是幼时,或是现在。
从记事起,那些或明或暗的疏离目光就如影随形,即便是这些人假意亲近于她,她也从未真正感受到真心的好意。
就算这样,她也记着母亲的话,与人为善,尽量去讨好身边的人,不要和京城里的贵人起冲突。
久而久之,京中盛传许家有位天仙般的小姐,生得玉骨冰肌不说,更难得一副菩萨心肠——城东小儿得她赠过冬袄,城南老妪受她施药治病,连护城河畔的野猫都吃过她亲手喂的鱼脍。
她从未想过要留下什么善名,只是想做些力所能及之事。
"瞧她那副菩萨样儿,指不定心里怎么嫌那些人们脏呢。"
"且看她能装到几时。"
这些世家女子在后背议论她、讥讽她,却又当面同她做出一副交好的模样——今日邀她同去张公子的赏花宴,又说明日在赵公子的画舫给她留了最好的位置。
但凡有人邀约,许云舒从不拒绝,因为她知道,只要她拒绝,编排她的词语又会多了一个“清高”。横竖都是演戏,不如演得圆满些。
每当公子们围着许云舒献殷勤时——赠诗笺的、递果盘的、甚至假装失手落扇在她跟前要她拾的,她总能从团扇缝隙间瞥见闺秀们愤恨的脸嘴。
"许小姐请看!"张公子正殷勤地向她展示新淘来的名画,身后李小姐的茶盏就"不小心"翻在她裙上。
“哎呀!云舒,我是不小心的,你不会怪我吧。”她嘴上道着歉,眼里却藏着笑。
许云舒笑着接过帕子擦拭,心想这茶渍倒比她们假笑的脸真实几分。
这么多人同她唱假戏,但除了谢清荷——这个尚书家的嫡女,从始至终不曾给她半分好脸色。
特别是她与陆淮安成婚后,两人互为妯娌,也总是见谢清荷不加掩饰的恶意。
她内心却有点羡慕她——从不伪装自己,敢爱敢恨,这是她一首以来渴求的。
那一日春暖花开,她带着茯苓漫步在府里花园,见谢清荷一人坐在池边低声抽泣着,她本该走开,可最后只是静静的站在她身后。
“我不过想让陆淮安多看我一眼,就一眼”她小声啜泣着“为何最后落到这步田地。”
那日回房后,许云舒只觉得谢清荷,不过也是这世间众多可怜人中的一个罢了。
谢家抄家后,陆将军害怕谢清荷惹事生非,将她禁足在兰轩苑里,每日派人把守。
许云舒却总是不自觉地走到兰轩苑附近,看着院中昔日明艳的那张脸渐渐暗淡,眸中失去了光彩,也总见陆慎衍总在一旁默默看着她,一脸哀伤。
自古情字最伤人,有情却被无情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