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到家,爹爹看见我就很惊喜的,他像小时候那样,弓着腰,张开双臂,我看到他很难得的这个样子,也玩心大起很麻溜的就跑过去扑上去抱住了他。本以为会把他扑倒,结果爹爹居然真的接住了我。不愧是习武之人。有把子力气。
他啊,就是我的爹爹。我大声的喊了一声:“爹爹。”一向情绪内敛的雷损居然眼含热泪。很大声的应了一声:“唉。”
我笑嘻嘻的说:“爹爹,你别担心,你永远是我爹爹。”
爹爹很高兴于是大手一挥给了我很多钱财。做零花。
这天我接到若若给我的烫金请帖,说永昌伯爵府家的大娘子给她下了请柬,说邀我跟她去马球场打马球。
我对去参加这些场合兴趣缺缺。然而孔嬷嬷派人来给我手书一封:“纯儿,永昌马球 ,机不可失,务必参加。孔氏字。”
意思让我去一趟永昌伯爵府大娘子家的这场马球会。自己弄入场券。我哭笑不得。嬷嬷真是,对我了如指掌了。
永昌伯爵府的马球场,绿茵如洗,彩棚之下,衣香鬓影,笑语晏晏。
我们这一小撮人占据着视野绝佳的凉棚一角,自成一方天地。
范若若今日穿了身鹅黄襦裙,清新得如同初绽的迎春,正拈起一颗冰镇葡萄,笑盈盈地递给我:“纯姐姐,快尝尝,刚从冰窖里取出来的,凉沁沁的,最解这日头。”
“谢若若。”我笑着接过,指尖的凉意驱散了些许心头燥热。目光却不由自主飘向旁边——柴牧正小心翼翼地扶着苏小妹坐下,那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琉璃盏。
“哎哟喂!”杨润摇着他那把题着“风流倜傥”的洒金折扇,桃花眼斜睨着柴牧那边,拖长了调子,声音不大不小,刚好让我们几个都听得真切,“柴小牧!我说你至于吗?苏家妹妹又不是纸糊的,碰一下还能散了架?瞧你这鞍前马后、嘘寒问暖的劲儿,啧啧啧……酸!真酸!酸得我牙根都倒了!”
苏小妹被他打趣得俏脸飞红,羞得首往柴牧身后躲。柴牧倒也不恼,反而挺首了腰板,一把揽住苏小妹的肩膀,得意洋洋地冲杨润扬下巴:“杨润小儿,你这是赤裸裸的嫉妒,羡慕我快有媳妇儿疼了吧?有本事你也赶紧找一个去!别整天拿你那把破扇子招摇过市,跟个开屏孔雀似的!”
“噗嗤!”范若若掩唇轻笑,眼波流转,“柴七哥这话可说到点子上了。润之哥哥,汴京城里先前多少闺阁女儿为你那扇子上的题字神魂颠倒,你倒好,万花丛中过,片叶不沾身。莫不是……”
杨润被两人联手挤兑,也不着恼,反而“唰”一声展开扇子,故作潇洒地扇了两下,眼波流转间风情万种:“呵……都是庸脂俗粉罢了!我杨润要的,是那能与我月下对饮、笑谈风月的解语花!是那……”他故意顿了顿,扇尖虚点了一下场中策马奔腾的一个绯衣少年,“……是那能像顾家二郎这般,纵马扬鞭、快意恩仇的烈性子!可惜啊……”他拖长了尾音,带着无限惋惜,“投错了胎,是个男儿身!”
“顾廷烨?”范若若顺着他的目光望去,眼睛一亮,“确实好风采!骑术精湛,胆气过人!方才那一记‘海底捞月’,险之又险,却被他硬生生救了回来!真真是意气风发。跟在他身边的女子也表现不错,是谁家姑娘?”
“回夫人的话,是余家姑娘,跟她对打的是盛家六姑娘,那六姑娘身边的是近日极富盛名的齐小公爷。”
杨润嗤笑一声,好看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,声音压低了几分,带着点看透世情的凉薄,“他家如今也不行了,他倒好,在这儿出风头。年轻人…哼…不知深浅啊。”
我无语,他年轻人,你也年纪不大好吧,说不定人家年纪比你还大的。
柴牧闻言,眉头微蹙:“顾偃开?他怎么了?”
“还能怎么的,天天上朝啥都不说,圣上一问就是都好都好。哼……”杨润十分看不得顾家那小子如此得意。
然后他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跟我说:“新任刑部尚书定了。你猜是谁?”
“是谁?”我心头一跳,拈起一颗葡萄放入口中,冰凉的汁水在舌尖化开,“我难道还认识在朝为官的大人不成?吏部那边有风声了?”
“是啊,咱们都认识的,哈哈,你那在牢里的朋友也有救了。”杨润的目光似笑非笑地扫过我,那眼神仿佛在说“小样儿,装得还挺像”。
他慢悠悠地呷了口冰镇酸梅汤,才闲适的说道道:“吏部公文都拟好了,只等管家用印。新任刑部尚书——就是……沈昭他爹。咱们都见过的沈伯伯。”
“沈昭他爹?”柴牧大叫,随即便乐开了,“那沈昭岂不是很快就能回来了,他走了这么长时间我都想他了,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赶上我的婚礼。”
他本来都以为自己的婚礼这些好友都参加不了了的。没想到他们居然都能回的来了吗?
范若若心思细,敏锐地察觉到杨润语气中的异样和我瞬间的僵硬,她放下手中的团扇,温声问道:“润之哥哥,听你语气,似乎……这刑部大牢里有纯姐姐特别在意的人啊?”
杨润放下茶盏,桃花眼微微眯起,扫视了一圈我们几人,那玩世不恭的笑容淡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:“特别?呵……岂止是特别。”他意味深长地瞥了我一眼,“……你纯姐姐为他不惜……”
“咳咳,不惜什么啊?我不是就让你帮我走动走动关系吗?”我特无语的看着他。
他顿了顿,声音压得更低,“这新官上任的三把火,只不过还没上任他那第一把火就烧起来了,他人还在路上…有些人啊……是绝不会让他顺顺当当走进刑部大堂的。”
“你家六分半堂不会……磕”他拿着那把扇子敲着我,然后做一个抹脖的动作。
我的心沉到了谷底。杨润不是在危言耸听,六分半堂最近吃了大亏,正憋着气呢。沈慧照是什么案子到他手里都会一查到底的性子,不知道到要带出多少萝卜,多少泥啊。
场中,小公爷齐衡策马如飞,一杆将马球精准击入球门,赢了比赛,引来一片震耳欲聋的喝彩。喧嚣声传来。
我放下手中那颗被捏得微微变形的葡萄,脸上依旧维持着观赏比赛的平静,目光甚至追随着齐衡矫健的身影,看着他跟盛明兰击掌,但声音冰冷的扬声冲帐篷外喊沫儿:“沫儿。”
“小姐。”
“去传令。” 我的语气里少有的冰冷吓了沫儿一跳,她本能想要跪下。“别动,你去传讯给狄飞惊,让他给我护送沈家一家人回京。务必保证安安全全的带回来。”
“诺。”沫儿赶紧应下。
我看着她的眼睛少有的拿出了我六分半堂大小姐的款儿来。“告诉他,要是我朋友不能全须全尾的回到京城,别怪我不念旧情。”
“诺。” 沫儿也沉着声音郑重的应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