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原,日军第一军司令部。
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。筱冢义男背对着门口,站在巨大的晋东南地图前,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,发出沉闷的“笃笃”声。他的背影如同一块冰冷的岩石,散发着令人窒息的低气压。
山本一木笔挺地站在办公室中央,深色作战服上还残留着黑松林战斗留下的硝烟和泥土气息。他脸上没有了往日的冷峻与自信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不甘、愤怒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挫败的凝重。
“报告司令官阁下!‘斩首风暴’行动…失败。”山本的声音低沉而清晰,没有任何推诿,“我军在黑松林遭遇八路军砣岩营陈岩所部伏击。对方利用地形优势,战术灵活,迟滞了我军行动。随后八路军总部警卫部队及附近主力增援赶到,我军陷入被动。为避免更大损失,被迫放弃目标,撤回辽县。”
他详细汇报了战斗过程,重点描述了砣岩营如何利用地形、诡雷和运动战抵消了特工队的装备优势,以及陈岩本人敏锐的战场嗅觉和指挥能力。最后,他沉声道:“此次行动失败,责任在我。我低估了陈岩的警惕性和砣岩营在熟悉地域的战斗力,更低估了八路军总部外围警戒体系的韧性与反应速度。请司令官阁下责罚!”
筱冢义男缓缓转过身,脸上没有预想中的雷霆震怒,只有一种深沉的、如同寒潭般的冰冷。他锐利的目光如同刀子般刮过山本一木。
“责罚?责罚能让牺牲的帝国勇士复活吗?责罚能挽回错失的战机吗?”他的声音不高,却字字如锤,“山本君,你让我很失望。我给了你最精锐的特工队,最优先的资源,你却连八路军总部的毛都没摸到,反而折损了宝贵的队员!”
山本一木深深低下头:“嗨依!属下无能!”
筱冢义男踱步到窗前,望着外面阴沉的天空,沉默了片刻。当他再次开口时,语气中暴怒己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阴冷、更加危险的算计。
“陈岩…砣岩营…八路军总部…”他低声咀嚼着这几个名字,“看来,用‘明刃’斩首,此路暂时不通了。八路军的核心,像刺猬一样缩在布满荆棘的巢穴里,强攻只会扎得满手是血。”
他猛地转过身,眼中闪烁着毒蛇般的光芒:“既然他们的外壳坚硬,那就从内部…腐蚀它!瓦解它!”
“司令官阁下的意思是?”山本一木抬起头,眼中精光一闪,他似乎明白了筱冢义男的意图。
“启动‘第二方案’!”筱冢义男的声音斩钉截铁,“‘益子挺进队’!该他们上场了!”
**“益子挺进队”**——这是筱冢义男手中另一张鲜为人知、却更加阴险毒辣的王牌。与追求精准斩首、正面突击的山本特工队不同,益子挺进队专精于**伪装渗透、情报侦搜与内部破坏**。其成员全部经过严格挑选,精通汉语(包括多种方言),熟悉中国北方农村习俗,甚至能模仿八路军的某些行为模式。他们穿着洗得发白、打满补丁的八路军军服,使用缴获的八路军制式武器(如汉阳造、边区造手榴弹),携带伪装成普通农具或货郎担子的高性能电台和侦听设备。
“命令益子重雄少佐!”筱冢义男对着肃立的情报参谋下令,“即日起,益子挺进队全员,化整为零,分成若干小组,伪装成八路军小股部队或地方工作队,秘密渗透进入太行山八路军核心根据地!”
“任务核心:**情报!**”
“第一,利用电台,持续监听、定位八路军各级指挥部的无线电信号,特别是旅、团级单位的动向!将八路军的兵力部署、调动计划、后勤补给线,实时传回司令部!”
“第二,观察记录八路军与地方百姓的互动模式,寻找其防御体系的漏洞、堡垒村的位置、以及…潜在的‘合作者’(汉奸或意志薄弱者)!”
“第三,在确保隐蔽的前提下,伺机进行小规模破坏:暗杀落单的八路军干部或积极分子,污染水源,散布谣言,制造恐慌!目标是…从内部,蛀空八路军的根基——军民信任!”
“嗨依!”情报参谋立刻领命而去。
山本一木看着筱冢义男冷酷的侧脸,心中了然。益子挺进队的行动,才是真正对准八路军心脏的毒匕。正面强攻受挫,那就用最阴险的慢性毒药!
**太行山深处,八路军根据地。**
平静的表象下,致命的毒蛇己然悄然潜入。
益子挺进队的成员,如同最高明的演员,完美地融入了这片土地。他们穿着破旧的军装,说着流利的当地方言,打着“征粮队”、“工作队”、“伤兵转移小组”等旗号,在村庄之间“活动”。他们表现得“纪律严明”,帮老百姓挑水劈柴(实为观察地形和人员),宣传“抗日道理”(实为套话和散布虚假信息),甚至还会“痛斥”日军的暴行(以博取信任)。
而他们携带的伪装电台,则如同无形的触手,日夜不停地工作:
* 一份关于386旅某团计划于三日后在XX山谷伏击日军运输队的情报,被精准截获并传回太原。结果,运输队临时改变路线,伏击部队扑空,反遭日军预设炮火覆盖,损失惨重。
* 新二团孔捷部的一处秘密弹药转运点位置被侦测到,当晚即遭日军航空兵精确轰炸,囤积的弹药损失殆尽。
* 甚至总部机关一次非紧急的转移路线安排,也在电波中被捕捉,导致转移队伍途中遭遇日军小股精锐的袭扰,虽未造成重大损失,却引起了极大的震动和不安。
更令人发指的是,益子挺进队在确认某些“堡垒村”(即抗日积极性高、对八路军支持力度大的村庄)位置和骨干分子后,在夜深人静之时,撕下伪善的面具,露出了狰狞的獠牙!
* 在一个名为**马家峪**的堡垒村,益子挺进队一个小组伪装成八路军伤员进村求援。获得信任后,趁夜发难,将包括村长(老党员)、民兵队长在内的十几名骨干分子和积极分子,用刺刀和绳索残忍杀害!并留下用鲜血写就的恐吓标语:“通八路者,杀无赦!” 制造了骇人听闻的“马家峪惨案”!
* 在另一个村庄,他们利用散布的谣言(诬陷某村民是汉奸),挑起了村民内部的猜疑和争斗,严重破坏了村子的团结。
这些行动,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,在根据地内部激起了巨大的、灾难性的涟漪。
我军作战接连失利,精心策划的伏击、调动、后勤补给,屡屡被日军料敌机先,反遭打击。部队士气受挫,指挥员们焦头烂额,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时刻盯着自己!基层指战员间开始弥漫着一种“是不是有内鬼”的猜疑气氛。
在根据地外围的堡垒村惨遭屠戮,堡垒村是八路军赖以生存的根基。马家峪等村的惨案,不仅造成了骨干力量的重大损失,更在广大根据地百姓心中投下了巨大的恐惧阴影!人们开始对突然出现的“八路军”队伍产生本能的警惕,甚至不敢轻易接纳真正的八路军伤员和工作队。军民之间用鲜血凝结的信任纽带,出现了可怕的裂痕。
随着事件不断发生猜疑与恐慌蔓延整个根据上。再加上“益子挺进队”的谣言和挑拨,如同毒菌般在根据地内部滋生。村民之间、地方干部之间、甚至部队内部,都开始出现相互猜忌的情况。“他是不是鬼子假扮的?”“他说的话是不是在试探我?”这种无处不在的怀疑,严重破坏了根据地的内部团结和凝聚力,造成了人心惶惶的局面。
此时独立团驻地。
李云龙将一份报告狠狠拍在桌子上,气得脸色铁青,破口大骂:“他娘的!又是扑空!又是轰炸!老子的兵白白牺牲!这仗还怎么打?!狗日的小鬼子难道能掐会算?!”
赵刚眉头紧锁,脸色同样凝重:“老李,不止我们团。孔捷那边,还有旅部通报的其他部队,最近都遭遇了类似情况。作战计划像是透明的…堡垒村接连出事…这绝不是巧合!我怀疑…”
“怀疑有内鬼?”李云龙眼中凶光一闪,但随即又烦躁地抓了抓头发,“可旅部保卫科查了几次,没发现大问题!再说,内鬼能知道那么多部队的动向?能精准找到堡垒村的骨干?”
陈岩站在一旁,沉默地看着地图上标记的出事地点,眼神冰冷如刀。作为特种作战专家,他比李云龙和赵刚更清晰地嗅到了其中的味道。这不是简单的内鬼,这是一支专业的、伪装渗透的日军特种部队!他们在用最阴险的方式,从内部瓦解着八路军的抵抗力量!
“团长,政委,”陈岩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,“这不是内鬼。这是鬼子的毒计。一支伪装成我们的、专业的破坏部队…益子挺进队!他们在监听我们的电台,在寻找我们的堡垒村,在屠杀我们的骨干,在离间我们的军民!他们的目标,不是打赢一场战斗,而是要…毁掉我们赖以生存的根基!”
李云龙和赵刚闻言,心头剧震!看着陈岩眼中那冰冷的杀意,他们知道,一场看不见硝烟、却更加凶险残酷的暗战,己经降临在根据地的每一个角落。信任在崩塌,鲜血在流淌,而阴影中的毒蛇,正吐着信子,发出无声的狞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