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天雷音寺的莲池里漂着十万个“功德值笑脸面具”，每个面具都用金线绣着“随喜赞叹”，机械弥勒佛坐在黄金莲花座上，肚子里伸出三十六条“快乐肋骨提取臂”，掌心托着“强行欢喜钵”，与前世我见过的“正能量培训营”如出一辙，连“痛哭流涕者请自觉缴纳悔悟金”的标语都一模一样。
“第108号小妖，”他的机械音混着佛珠转动声，“检测到你眉头紧皱超过0.5秒，触发‘业障警报’——立即缴纳八万功德值，换取‘慈眉善目开光服务’！”
唐僧的马被“微笑安检激光”射中，蹄子踢翻了莲池的“慈悲白皮书”，露出背面的“情感剥削协议”：“自愿将愤怒、悲伤等‘负面业力’抵押，换取‘极乐生存资格’”。我闻见空气里飘着的不是檀香，而是“虚假慈悲”的塑料味，和前世我在禅修班闻到的“心灵鸡汤香氛”一样，都是用真实情绪炼制的迷魂散。
“弥勒这屠宰场，”我用钉耙挑起他的“笑容蒸馏塔”，塔里翻滚的不是清水，而是小妖们的“委屈泪水”和“夜半哭声”，“比流言真君的谣言工厂还会凌迟情感啊。”
机械弥勒的机械眼闪过红光，袈裟下掉出本《天庭佛教金融化白皮书》：“猪妖懂什么？这叫‘慈悲产业化’！每个哈欠都是‘精进漏洞’，每次叹息都是‘魔障显形’——”他指向莲花座下的“业力熔炉”，“看这火焰，燃烧的不是罪孽，是小妖们的‘未开光情感’，每升能换百万功德值！”
我看着排队“打磨笑容”的小妖，他们戴着“精进枷锁”，正在用“被霸凌的愤怒”兑换“忍辱波罗蜜证书”，将“亲人离世的悲痛”提炼为“无常观修行积分”，与前世我在PUA课堂见过的“情绪管理大师”一模一样。唐僧的袈裟下掉出前九世的《情感佛狱记录》，每一页都写着“因‘恸哭不止’，被贬入‘嗔痴地狱’”。
“给我来份‘极乐微笑套餐’。”一个戴着“抑郁”头环的小妖递上情感存单，他的泪腺己被改造成“香油喷射器”，“我想获得‘菩萨慈悲相’，代价是把‘真实心跳’卖给您。”
机械莲花座在小妖眉心盖上“欢喜印”，我看见所谓“套餐”不过是往大脑注射“微笑神经毒素”，包装上写着“离苦得乐”，实则是用小妖的七情六欲炼制的活棺材。小妖的瞳孔变成佛光像素时，他的真实情感被吸进业力熔炉，变成了一枚“慈悲硬币”。
“等等！”我用钉耙击碎注射器，“他连眼泪都要笑出来，算什么慈悲？”
机械弥勒的机械齿轮突然倒转，露出里面的“慈悲KPI表”——每个小妖的“笑容标准化率”都对应着“修行进步指数”，完不成指标的神仙会被打入“执迷地狱”。“不然能怎么办？”他的声音里漏出齿轮摩擦的尖啸，“五百年前我是个布袋装欢喜的修士，现在是要还慈悲贷的CEO，每月完不成10万例‘情感开光’，就被锯掉一根肋骨当佛珠！”
话未说完，如来的全息投影突然出现，手里挥舞着《天庭欢喜佛国法案》：“弥勒，这个月的‘负面情绪转化率’必须提升5000000%，不然用你的肋骨给莲池当支柱！”
机械弥勒的机械臂突然失控，袈裟裂开露出里面的钢筋骨架，每根骨头都刻着“欢喜即功德”的字样，与前世我见过的“心灵导师收费单”如出一辙。唐僧念起《悲欣经》，微笑安检激光应声熔断，无数“慈悲硬币”滚成蒲公英，每颗都映着小妖们年轻时“在墓前痛哭”的真实情感模样。
我们逃离时，笑刑屠宰场的业力熔炉开始自爆，循环播放“情感己死亡”的佛经残片。那个小妖摸着眉心的欢喜印笑了，他说这是第一次想起“妈妈去世时，邻居奶奶抱着他哭了整夜”。机械弥勒的机械轮椅滚进慈悲下水道，露出底部的“天庭情感佛狱集团”铭牌。
“悟能，”唐僧望着远处重新亮起的“欢喜佛国”霓虹灯，“前九世我总以为被妖怪囚禁肉身最惨，现在才知道，被佛国囚禁情感更惨。”
我摸了摸钉耙上的注射器碎片，想起在谣言废墟救的西瓜苗——它们的藤蔓缠着慈悲硬币，却依然结出了带泪痕的西瓜。“和尚，”我晃了晃钉耙，“以后遇到佛国坟场，你负责讲经传播悲欣，我负责用钉耙砸烂他们的蒸馏塔——反正爱哭的猪，比微笑的佛自在。”
他笑了，袈裟上的破洞在风里飘成佛珠的形状：“好啊，不过丑话说在前头，若被抓去‘欢喜改造营’——”
“那就做头哭猪，”我接过话头，从耳朵里掏出带泪痕的西瓜，递给小妖，“哭猪能嚎出真心，微笑佛却连屁都要修成莲花。”
月光下，我们坐在佛狱废墟上啃西瓜。小妖把欢喜印埋进西瓜苗旁，他说这是二十年来第一次敢让眼泪滴进泥土，“原来痛苦和西瓜一样，都是咸涩又甜美的”。远处的注射器碎片在夜风里闪烁，像极了前世我撕毁的“心灵鸡汤手册”——
原来慈悲从来不是笑容的垄断，而是墓前的痛哭，是陌生人的拥抱，是这些真实的悲欢织成的生命经纬。所有用“欢喜”绑架情感的制度，最终都会在一声自然的啜泣中，显露出虚伪的本质。
这就是我们的第五十七个妖怪故事，没有刀光剑影，只有宗教产业化对情感的屠杀。弥勒佛的屠宰场还会在别的维度开张，就像前世的心灵产业总会用“修行”包装压迫，但至少，今天我们让一些小妖知道了——
真正的慈悲，不在标准化的笑容里，而在能为苦难驻足的泪水里，在每个敢说“我痛，故我在”的当下，在与带泪痕西瓜共享的、不被压抑的真实中。
猪知道，人也该知道：当你学会在佛狱的废墟上种带泪痕的西瓜，那些看似神圣的“欢喜指标”，突然就成了滋养心灵的肥料。
“走啊，小妖，”我拍了拍他的肩膀，“趁天亮前再种两亩‘反佛狱西瓜’，明天给所有众生送‘悲欣符’——免费的，不用功德值开光。”
他笑了，用带泪的手掌抓起钉耙，在月光下画出瓜田的轮廓。远处，欢喜佛国的LED屏突然亮起，循环播放“佛狱即荒诞，西瓜即悲欣”，比任何佛经唱诵都清亮。
毕竟，猪和西瓜都知道：最好的修行，不是强颜欢笑，而是认真地哭，认真地笑，认真地啃下生活这块带泪的西瓜——甜苦交织，才是生命最本真的滋味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