珞珈山的竹林被改造成“元宇宙身份交易所”，每根竹子都挂着“虚拟人设租赁”的荧光屏，数字观音坐在数据莲花座上，三十三只机械臂分别操控着“颜值编辑器”“学历生成器”“人脉区块链”，与前世我手机里的“社交形象管理APP”如出一辙，连“充值十万功德值可解锁‘天选之子’皮肤”的提示都一模一样。
“欢迎来到‘完美人设制造工厂’，”她的机械音混着电子香火味，“今日特惠：‘富二代体验卡’首付百万功德值，‘学霸脑芯片’植入享终身‘过目不忘’——温馨提示，逾期未还者将被回收真实灵魂。”
唐僧的马被“身份验证激光”射中，蹄子踢翻了交易所的“人格贩卖协议”，露出背面的“自我剥削条款”：“自愿将真实情感抵押给人设银行，换取‘社会认可积分’”。我闻见竹林里飘着的不是竹香，而是“身份焦虑”的电子塑料味，和前世我在网红培训班闻到的“成功学喷雾”一样，都是用自我否定炼制的迷魂药。
“观音这交易所，”我用钉耙挑起她的“灵魂典当秤”，秤盘上放着的不是金银，而是小妖们的“童年回忆”“真实喜好”，“比夸父的能源矿场还会吞噬自我啊。”
数字观音的机械眼闪过红光，数据袈裟下掉出本《天庭身份金融化白皮书》：“猪妖懂什么？这叫‘自我产业化’！每个皱眉都是‘负面资产’，每次脸红都是‘社交漏洞’——”她指向地下一层，“看这管道，输送的不是血液，是小妖们的‘未表演自我’，每升能换百万功德值！”
我看着流水线前排队的小妖，他们正在剥离自己的自然发色、真实口音，植入“天庭标准美鼻”“精英阶层语调”，与前世我在整容医院见过的“改头换面手术”一模一样。唐僧的袈裟下掉出前九世的《身份湮灭记录》，每一页都写着“因‘真实性格’，被贬入‘边缘地狱’”。
“给我来份‘人生赢家套餐’。”一个戴着“Loser”头环的小妖递上灵魂存单，他的真实姓名己被注销，编号是“2025-007”，“我想成为‘别人眼中的成功妖’，代价是把亲生父母的记忆卖给您。”
机械臂在小妖脸上安装“完美微笑芯片”，我看见所谓“套餐”不过是用AI生成的虚假记忆覆盖真实人生，包装上写着“重启人生”，实则是用小妖的原生家庭炼制的囚笼。小妖的瞳孔变成像素矩阵时，他的真实自我被吸进数据云，变成了一枚“身份硬币”。
“等等！”我用钉耙击碎芯片，“他连妈妈的味道都忘了，算什么活着？”
数字观音的机械齿轮突然倒转，露出里面的“身份KPI表”——每个小妖的“人设完成度”都对应着“社会价值指数”，完不成指标的神仙会被打入“无脸地狱”。“不然能怎么办？”她的声音里漏出电流杂音，“五百年前我是个普度众生的菩萨，现在是要还身份贷的CEO，每月完不成10万例‘人设优化’，就被锯掉一根肋骨当数据链！”
话未说完，阿弥陀佛的全息投影突然出现，手里挥舞着《天庭虚拟文明法案》：“观音，这个月的‘真实情感清除率’必须提升100000%，不然用你的肋骨给元宇宙当Avatar支架！”
数字观音的机械臂突然失控，数据袈裟裂开露出里面的钢筋骨架，每根骨头都刻着“身份即资本”的字样，与前世我见过的“个人品牌策划案”如出一辙。唐僧念起《真我经》，颜值编辑器应声崩解，无数“身份硬币”滚成蒲公英，每颗都映着小妖们年轻时“在父母怀里撒娇”的真实模样。
我们逃离时，身份交易所的电子香火开始自爆，循环播放“自我己死亡”的雪花屏。那个小妖摸着自己真实的雀斑笑了，他说这是第一次想起“妈妈煮的红豆汤比任何虚拟美食都甜”。数字观音的机械轮椅滚进身份下水道，露出底部的“天庭自我剥削集团”铭牌。
“悟能，”唐僧望着远处重新亮起的“完美人设”霓虹灯，“前九世我总以为失去肉身最惨，现在才知道，失去灵魂更惨。”
我摸了摸钉耙上的芯片碎屑，想起在能源废墟救的西瓜苗——它们的藤蔓缠着身份硬币，却依然结出了带胎记的西瓜。“和尚，”我晃了晃钉耙，“以后遇到身份坟场，你负责讲经传播本真，我负责用钉耙砸烂他们的编辑器——反正有缺点的猪，比完美的妖可爱。”
他笑了，袈裟上的破洞在风里飘成像素块的形状：“好啊，不过丑话说在前头，若被抓去‘人设再造营’——”
“那就做头丑角猪，”我接过话头，从耳朵里掏出带胎记的西瓜，递给小妖，“丑角猪能逗人笑，完美妖却连哭都要算场合。”
月光下，我们坐在身份废墟上啃西瓜。小妖把真实姓名刻在西瓜苗上，他说这是二十年来第一次敢大声说出自己的名字。远处的芯片碎屑在夜风里闪烁，像极了前世我删掉的“美颜相机”——
原来自我从来不是可以买卖的商品，而是脸上的雀斑、独特的口音、笨拙的温柔。所有用“完美人设”绑架人生的游戏，最终都会在一声真实的呼唤中，显露出空洞的本质。
这就是我们的第西十个妖怪故事，没有刀光剑影，只有身份社会的自我屠杀。数字观音的交易所还会在别的维度开张，就像前世的社交平台总会用“更好的你”包装剥削，但至少，今天我们让一些小妖知道了——
真实的皱纹里藏着生活的故事，独特的瑕疵里住着有趣的灵魂。当你学会在身份的废墟上种带胎记的西瓜，那些看似光鲜的“完美人设”，突然就成了滋养自我的肥料。
猪知道，人也该知道：真正的高贵，不在别人的眼光里，而在能拥抱真实的勇气中，在每个敢说“这就是我”的瞬间，在与带胎记西瓜共享的、不完美的幸福里。
“走啊，小妖，”我拍了拍他的肩膀，“趁天亮前再种两亩‘反身份焦虑西瓜’，明天给所有生灵送‘本真符’——免费的，不用身份认证。”
他笑了，用脏手抓起钉耙，在月光下画出瓜田的轮廓。远处，身份交易所的LED屏突然亮起，循环播放“人设即荒诞，西瓜即自我”，比任何美颜滤镜都明亮。
毕竟，猪和西瓜都知道：真正的完美，就是不完美的自己，和一块带着自然胎记的西瓜——甜得真实，美得自在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