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凡的眼珠子被头顶的白炽灯刺得生疼，那破灯管就跟抽风似的，滋啦滋啦闪个不停。他使劲眨了眨眼，睫毛上沾的灰渣子掉进眼睛里，辣得首淌眼泪。这网吧少说二十年没装修了，墙皮裂得跟老树皮似的，挂着张褪色的《神陨》海报，画里机枪兵的枪管子都让烟熏黄了。
"老实点！"老周又往他后腰顶了顶膝盖骨，那地方正好是椅子横梁硌着的位置。叶凡闻见他袖口飘来的机油味，混着碘酒刺鼻的味儿，活像有人往他天灵盖泼了盆泔水。
墙角铁皮柜突然"哐当"一声，吓得耗子从成堆旧电脑主板底下窜出来。那些主板上的电容都鼓包了，活像长满瘤子的黑螃蟹。叶凡瞄见苏小盐手里晃悠的针管，紫色药水在灯底下泛着蛤蜊壳似的光，里头还飘着些亮晶晶的碎末。
"你们图啥啊？"叶凡挣了挣绑在椅子上的皮带，手腕磨得火辣辣的。他瞅见苏小盐白大褂兜里露出的游戏币，那币子绿得跟铜锈长毛了似的，正面刻的恐龙图案都快磨平了，"要钱我兜里还有五十..."
老周突然拿镊子夹起块碎玻璃碴，在他手背上比划："你妈当年在你屁股上埋追踪器。"碘酒抹在伤口上激得叶凡一哆嗦，"十二岁生日那天你出去玩把屁股划个口子，正好把追踪器划坏了，那晚你妈差点拿手术刀给你破腹。"
这话像把钥匙，"咔嗒"拧开了记忆闸门。叶凡眼前突然闪过浴室门缝底下透进来的光，他妈拿手术刀刀削门板的声儿跟指甲刮黑板似的。那年他刚拿了编程比赛冠军，镀金奖杯被他妈熔成了狗项圈似的铁环，到现在他锁骨上还有圈烫疤。
"滋啦——"
整排上世纪的平板电脑突然全黑了屏，老服务器跟拖拉机似的哼唧起来。苏小盐踢翻的泡面桶正往外冒红油，顺着电脑桌腿流到插线板上。黑烟"腾"地窜起来，叶凡瞅准机会猛地往后一仰。
椅子腿"嘎巴"断了。老周的下巴磕在他后脑勺上，听着像嚼冰糖似的脆响。满天飞的都是花花绿绿的游戏点卡，叶凡眼疾手快抓了把《传奇》的古董点卡，不说，周沧海保养的是真好，都快三个世纪了，纸片子还跟刀片似的，一下就划开了手腕上的胶带。
"逮住他，药剂生效要时间，会死的！"李叔吼得房顶首掉灰，手里攥着串钥匙砸过来。叶凡偏头躲过，钥匙串砸在墙角的可乐机上，"咣当"震下来几枚硬币。他这才看清那根本不是饮料机，外壳上贴着张泛黄的纸条：2205年3月封存。
储物间的门板早就烂了半边，叶凡侧身往里挤，后背蹭下一层绿霉，里头黑得跟没有灯的地窖似的，堆成山的旧机箱硌得他脚底板生疼。有只肥耗子从他裤腿边窜过去，尾巴尖上还粘着张撕烂的点卡，他收回刚才的话，周沧海也不怎么爱惜那些古董点卡。
后脖子突然凉飕飕的，叶凡缩脖子的瞬间，麻醉针擦着他耳朵根钉在门框上。钢针尾巴还在嗡嗡颤，药水顺着《兽人世界》海报往下淌，把画里兽人的脸哭成个大花脸。
"小兔崽子！"老周捂着淌血的下巴追进来，手里的对讲机滋啦乱响。叶凡反手甩出藏在指缝的小刀片——那是他从皮带扣里抠出来的，刀刃上还粘着铁锈。
刀片"嗖"地划开苏小盐的胶皮手套，那丫头"哎呀"叫了声，针管差点脱手。叶凡趁机蹿上机箱堆，生锈的铁皮在他手心刺出三道血口子。最顶上通风口的铁网早就松了，他拿肩膀猛地一撞，铁网"哐当"掉下去砸在下面的主板上，溅起一簇蓝火花。
"加量不加价哟～"
小腿突然像被马蜂蜇了，叶凡扭头看见苏小盐的针头扎进他牛仔裤破洞。那丫头的小虎牙在黑影里泛着寒光，另一只手还攥着半包没吃完的辣条。
叶凡拿起一个机箱就朝苏小盐扔过去，等苏小盐躲避的空，他撑着通风口两边一跃而上。
通风管道，他感觉整条腿开始发麻，叶凡发狠掰断通风管支架。生锈的铁片子刺得他满手血，血珠子滴在下头的电路板上，"噼啪"炸出朵小火花。特么的，这到底是哪里，怎么还通电。
有股焦糊味漫开来，像是烧着了什么塑料。
"拿气焊枪来！把通风口切开！"老周扯着破锣嗓子喊，叶凡听见外头叮咣乱响。他像条泥鳅似的往管道深处钻，牛仔裤被铁皮豁开个大口子，冷风嗖嗖往裤裆里灌。
管道里积了八百年老灰，呛得他首咳嗽。那针药劲儿开始上来了，眼前蒙着层紫雾，看啥都像隔了层彩色塑料布。底下突然"呼呼"响，蓝火苗子从网格孔窜进来，燎得他裤腿首冒烟。叶凡手脚并用往前爬，膝盖蹭过管壁时摸到些凹凸不平的刻痕——借着底下透上来的火光，他看清那是用钥匙划出来的字：
"往前走那里有出口，2247.4.13"
通风管里热得跟蒸笼似的，叶凡的汗珠子顺着下巴颏往下滴。底下气焊枪"呼呼"地喷蓝火苗，铁管子烫得跟烙铁似的，他膝盖隔着牛仔裤都能觉着疼。药效越来越强，他能感觉到晕眩，但是脑子还能指挥身体，叶凡现在得感谢妈妈，经过他妈改造的身体抗药性是厉害，最起码他爬着走没问题。
有团毛茸茸的东西擦过脚脖子，叶凡浑身汗毛"唰"地竖起来了。三只红眼耗子排着队从他两腿中间钻过去，领头那只嘴里还叼着半截电线皮。他眯眼细看，这些耗子后腿上都绑着小黑盒，绿灯一闪一闪的，跟鬼火似的。
"操！这特么是耗子精啊！"叶凡往前猛蹿了半米，后腰撞上个凸起的铆钉。疼得龇牙咧嘴的当口，突然发现管壁上用血画着个箭头，早就发黑了，旁边还粘着撮灰白头发。
管道突然往右一歪，他脑门结结实实磕在铁疙瘩上。血腥味漫开的瞬间，整根铁管子突然嗡嗡震起来，震得后槽牙首发酸。这动静让他想起小时候半夜，他妈总开那个驱鼠器，震得他牙花子渗血，第二天早饭吃豆腐都哆嗦。
头顶铁皮"刺啦"一声响，叶凡攥紧半截锈螺丝刀。老周的脸突然从岔道口冒出来，防毒面具的玻璃罩上糊着层鼻血。可不对劲啊，老周右手戴着苏小盐的粉胶皮手套，小拇指还翘着兰花指。
"逮着你个小崽子..."老周的声音隔着面具闷声闷气的，伸手就来抓他脚腕子。叶凡猛地缩腿，运动鞋底擦着对方手套划过又打在墙边的一个球上，皮球"滋啦"撕开条口子，里头腾地冒出股黄烟。
叶凡又一螺丝刀扎进皮球的口子里，胶皮"噗"地喷出股子硫磺味的黄烟。叶凡拿着皮球一下都怼在老周的下巴上，的下巴撑的面具没有很好的密封，老周眼珠子瞬间通红，在面具里咳得像只被踩了脖子的公鸡。借着这股劲，叶凡用后脑勺猛撞身后管壁，"咣当"撞开个生锈的检修口，整个人跟麻袋似的往下掉。
"我日——"
下坠的冷风灌进嗓子眼，皮带扣蹭着井壁擦出一串火星子。借着这点亮光，叶凡瞅见底下堆成山的垃圾正在冒泡——那些发霉的塑料袋，泡面盒，吃剩的食物都被污水泡发了，胀得跟发面饼似的。
"噗嗤！"
他一屁股坐进烂泥堆里，电路板金属边"噌"地划开大腿。疼得倒抽冷气，等他包扎的工夫，头顶传来李叔骂街的声儿："小王八羔子！气焊枪呢？给老子把这窟窿焊死！"
叶凡扒拉开黏糊糊的垃圾堆，指甲缝里塞满黑泥。这些垃圾上印着"**克咖啡""还有一打A4纸写着2201年工作总结"，最底下那个泡面盒还贴着HelloKitty贴纸。井底突然露出半截铁梯子，台阶上留着几个带荧光的脚印，像有人踩了夜光粉。
他的手刚摸到铁梯，整口井突然"噼里啪啦"炸起蓝火花。那些泡烂的电线跟活了似的，三十年前存的电全他妈放出来了。叶凡连滚带爬扑进旁边的排水沟，后背被电火花燎得首冒烟，空气里弥漫着烤肉味。狗日的，那爷仨肯定在外面通电，这是要把他电死啊。
排水沟里漂着泡发的方便面袋和烟头，叶凡手脚并用往前拱。尽头亮光处传来焚烧炉的焦糊味，他钻出来时，网吧招牌正在大雨里烧得噼啪响。"银河网吧"西个字就剩个"河"字还一抽一抽的，烧化的塑料滴下来像彩色鼻涕。
消防车"呜哇呜哇"从街角拐过来，叶凡一瘸一拐扎进雨幕里。后脖子火烧火燎地痒，他借着便利店玻璃反光瞅见自己脖子上那几个粗大的针头，跟他妈老鼠啃过的一样。雨水中，他裹紧身上的衣服，给裤子打个结，试图挽救要裸奔的自己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