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承年就那样看着她，黎川仍旧像往常一样笑着，就站在他不远的位置，风吹起来的时候头发有些挡住她的脸。
江承年眨眼的动作慢了一下，好像有根线轻轻扯着，一下松一下紧。
“几分真几分假，黎川。”江承年的表情过于平静，好像在问一个无可厚非的问题，他根本不在乎一样。
黎川一时间没说话，只是笑着看他，脸有点僵，她很想把那抹笑降下去，希望自己在面对怀疑的时候能有一点正常的反应。
于是她低了一下头，又飞快的抬起来，少了笑意她的脸总是有些攻击性的漂亮，首勾勾的看着江承年:“你是在认真问我吗？”
她很想知道为什么自己就给他留下了一个这样的印象，无论说多少遍都不能被改变的印象，无论做什么也不会被看见的印象。
就在这一刻黎川突然就想扔掉以前的所有，包括以前的自己。
但这个想法只停留了不到一分钟，那是她的一部分，她不会丢掉，也不可能丢掉。
江承年没说话，没承认也没像以往一样否认，只是看着自己，黎川觉得有些喘不过气，于是偏开脸笑了一下:“十分真，没有假。”
黎川看见他表情没什么变化，又转过身去往前走了。
江承年只当她在像以前一样开玩笑，不紧不慢的往海边走。
这是第几次了，在说出我喜欢你这句话得不到结果，她数不清了。
黎川小跑着追上他，侧头看着他:“江承年，你就没有一点点，哪怕一点点喜欢我？”
“……没有。”
黎川看着他的背影眼底突然就有些酸涩，干脆停下来，声音很轻，语气无比认真:“我想让你开心江承年。”
你刚问我什么意思，如果你不相信我是真的喜欢你，那我就是想让你开心。
哪怕我知道了一些让我很不开心的事情，一些我丝毫没有立场去不开心的事情，我只想让你开心。
黎川还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不像自己，她什么时候不是自己开心就好，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因为一个人可以把自己的感受抛之脑后。
她忍不住在心里默默骂了一句，感情真不是个好东西。
江承年停下来，趁着月色回头看她，黎川的身影在他的眼神里变得异常清晰。
前边不远处有一个男孩儿抱着吉他在唱歌，一边唱一边笑，在女孩周围打转的时候眼睛里都是光。
黎川没听见江承年开口，耳边都是那首告白的调调，以前总觉得这种事情很幼稚，只是电视剧里的桥段。
大概是真的风水轮流转吧，黎川暗自想着，以前有人跟自己说喜欢的时候，她也不屑一顾。
江承年眸光闪了一下，并没有回头去看那对小情侣。
在唱歌声和起哄声越来越大的时候，他们两个被人群隔绝在外。
他听见黎川轻声开口，眼神里没有笑意，只有诚恳:“我想让你也记住我江承年。”
就像记住她一样，因为她而造成对火场一辈子的恐惧那样，记住我。
她的语气太过反常，也太过认真，以至于让江承年都忽略了她的话里为什么会有一个也字。
黎川后边还有一句话，是她问过一遍的:“我做什么能让你记住我?”但她没有说出口。
因为她知道得不到江承年的回应，或许还会让他不开心。
或许是女生接受了男孩的表白，人群一下子高昂起来，欢呼声雀跃，在这一刻黎川看见江承年的薄唇动了一下。
没听见他在说什么，大概是又在说那些让人不爱听的话。
但黎川愿意听，因为说话的人是江承年。
“你说什么？”黎川朝他靠近几步，他身后的人群攒动，围着男女主角往前边跑去了。
江承年垂眸看着她，黎川就站在自己身前，仰着头看自己，那双眼睛好像无论自己说什么，怎么拒绝都还是会盛满他，亮晶晶的。
那天晚上黎川缠着他许久也没能让他再开口说一遍，江承年只说他什么也没说。
黎川说他撒谎。
“江警官，以身作则懂不懂？”黎川把他送到警局门口，降下车窗朝他笑着眨了眨眼:“你这样撒谎会教坏小朋友。”
江承年目光平静，眼睫很长，垂着眼的时候显得很浓密，他其实长得不冷硬，如果不是那张薄唇，他会是另一种感觉，会显得很柔和。
但无论是哪一种，黎川都移不开眼。
“这里没有小朋友。”
黎川眸子弯的更深:“哦，你承认你撒谎了?”
江承年眸子闪了一下，黎川以为她会毫不犹豫否定，但却听到他不紧不慢的开口:“所以别告诉小朋友。”
西目相对，黎川的眼神凝滞了一下，他这是承认了？
很稀奇，但黎川开心了一点，朝着他纵容又没什么办法的笑了一下。
“没事，撒一个谎不算坏孩子，谁让我喜欢你呢？”
“不是。”
黎川被他无厘头的话弄得蒙了一下，然后轻笑:“你怎么还带反悔的?”刚承认了自己在撒谎，现在又不承认了？
“江队。”一个男生正好出来，打断了两个人有些暧昧的氛围，黎川有些不满的看了他一眼。
“下次不许反悔了江承年。”黎川看了一眼手机，时间确实不早了，再不回去黎青岩要担心了。
江承年站在门口，看着她的车开走了，目光晦暗不明，其实他刚才的意思不是要反悔，而是想说，他不是撒了一个谎。
这天晚上的江承年，撒了两个谎。
“江队，副队不知道去哪了。”男生有些担心的找了半天都没找到沈珏，本想着第一时间告诉江承年，结果他也不在。
“我给他打电话了，没接通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的。”
江承年皱了皱眉:“去值班吧，我找。”
男生点点头:“好的江队。”
江承年一边往办公室走，一边拿着手机打电话，打了好几个都没接通，最后一个刚想挂了的时候，手机响了一下，紧接着耳边传来沈珏醉醺醺的声音:“……喂……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