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找错人,打伤你弟弟的或许另有其人,”沈枝枝不想被套话,转移话题。
“慕云初承认了,我弟弟自打出生,被小心呵护,现在却因为你从中挑拨,慕云初对他下手,他伤的不轻,”苏晚凝越说越气,情不自禁声音拉高。
沈枝枝端坐在圈椅,抬眸看着对面。
她一路走来不招惹任何人,但他们却当她软糯可欺,动辄把难听的话语泼向她。
她想过平静的日子,可总有稀奇古怪的事找上门。
沈枝枝莞尔一笑,摆弄着案前的糕点:“你我都是女子,应当明白清誉何其重要,可你弟弟当着众人毁我清白,还砸我的店。
他有今日,都是他活该。依我所见,他应当下诏狱,受尽刑罚。”
苏晚凝怔然,她竟如此大胆,口不择言。
苏晚凝握着茶盏的指骨泛白,她将茶盏用力放在桌案:“你胡说什么?你能和我弟弟相比吗?你不过是乡下来的村姑,烂泥里的野草,竟妄想嫁给慕云初,你不配。”
沈枝枝闻言不怒反笑,成功激怒苏晚凝。
苏晚凝瞪她一眼,怒极拿起茶盏朝她身上泼去。
沈枝枝站起身,眼疾手快扼住她手腕。
沈枝枝可不是吃素的。
手腕吃痛,苏晚凝右手不得不松开茶盏,茶盏掉落桌案发出声音。
娇滴滴的苏小姐面露难色,失声道:“你个贱人,秋霜,给我撕了她。”
秋霜早先心中窝火,得到主子的话后,她卷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。
沈枝枝取出孙老给她的药粉,朝秋霜脸上撒去。
秋霜立在原地,失声尖叫,脸上奇痒无比,她克制不住挠脸。
一边抓一边在地上打滚求救:“小姐,救救奴婢。”
“你对她做了什么?”苏晚凝缓过神,戚然俯下身子,看见秋霜脸上的血痕,她想要冲向沈枝枝,却在看清对方手中抓着的小瓶罐后顿在原地。
“你要是靠近我,我不小心弄泼了,遭殃的可是苏小姐,”沈枝枝高兴极了,孙爷爷给的药粉,效果很不错。
苏晚凝脸上全是惶恐,她不由得往后退几步:“沈枝枝,你胆大妄为,我不会放过你。”
沈枝枝将瓶罐收好,漫不经心掠过她,嘴角含着笑:“我与苏家没有任何仇怨,但你们姐弟行为张狂,在我面前摆威风,可我不是软柿子。”
“来人,快点来人,”苏晚凝扯着嗓子,试图叫唤带来的下人,把眼前这个张扬的女子抓起来。
门被人推开,但来的是程安。
苏晚凝面色凝固,她唇瓣翕动:“你把我的人怎么了?”
程安无视她,朝沈枝枝拱手道:“沈小姐,主子说宫中的人再过半柱香时间要到家中传旨。”
沈枝枝眸光闪了闪,孙爷爷这么牛吗:“好,咱们回家。”
苏晚凝诧异顿在原地,许多话滑过嘴边往下咽。
她思忖着那句话中的意思,捉摸出意味后,双腿如灌铅,满是踌躇。
不可能,朝中阻力那么多,就连皇后也发话,为什么圣旨还是下来了?
苏晚凝失神后,大步上前拽住沈枝枝:“你到底是什么人?背后有谁给你撑腰?”
沈枝枝反手推开她,看着她踉跄后站稳淡声道:“你阻拦我,莫非是对圣上旨意有所怀疑?既如此,你为何不亲自入宫面圣?”
苏晚凝心口泛酸,身子打哆嗦,莫名很委屈。
当初与慕云初定下婚事的是她,可现在却让这个村姑捡便宜。
沈枝枝将她手指一根根拨开,杏眸微挑,笑的无比灿烂:“别耽误我时间,否则圣上怪下来,我会据实以告。”
苏晚凝瞧着她的笑脸,特别不甘,听着秋霜的惨叫不忍心道:“我的婢女很痛苦,解药呢?”
沈枝枝提起茶壶,猛地朝秋霜脸上泼,临走前挥挥手:“不用谢,记得转告苏家人,别来我店里,我不欢迎。哦对了,别忘了结账。”
秋霜终于好转,她跪在地上啜泣:“夫人,都是奴婢不中用。”
苏晚凝面色紧绷,薄唇微抿恨声道:“她的确非常人可比,怪不得弟弟吃亏,咱们得从长计议。”
太监宣完旨后,沈枝枝立刻接过,笑吟吟道:“日头正盛,辛苦公公走一趟。”
说完,她朝程安递眼色,程安立刻将大红封双手恭敬奉上。
李公公接过,悄无声息纳入衣袖,挥动着手中拂尘:“沈小姐不仅姿容月貌,而且是个乖巧的人,怪不得慕大人坚持求圣上赐婚。”
沈枝枝回以微笑,把包装好的糕点饮品递上前:“这些都是民女亲自做的,若公公不嫌弃,还请笑纳。”
“沈小姐手艺了得,今日我倒是有口福。”李公公早听过她的口碑,满意让宫人接过,随后离去。
沈枝枝拿着圣旨仔细端详,有这东西在,能堵住不少悠悠之口。
往后谁再敢质疑她,她就把圣旨朝那人脸上砸。
沈枝枝整理好情绪,踱步至偏院,孙老头正拿着药杵倒碎药材。
孙老头虽然年迈,但耳力依旧很好,他抿着嘴笑道:“有什么喜事要与我这个老头子分享。”
“谢谢您,”沈枝枝站在他旁边,将商陆切片,“第一次见您,我就觉得您并非常人,隐于山野。”
孙老头放下药杵,坐在一旁杌子上,旋即指着另一个示意沈枝枝坐下:“老头子这一生,闲云野鹤惯了,无拘无束,没想到最后会遇见你这个丫头。”
用菊花、金银花、罗汉果、甘草和冰糖熬煮成的凉茶,搁置一会可以入口,孙老头夏日爱喝这一口。
沈枝枝端给他,据实以告:“我很高兴认识您,您医术超群,看起来不拘小节,实则内心细腻,想得特别周到。”
孙老头喝完半杯凉茶,餍足地摸了摸胡须:“你说得老头子怪不好意思,想当初,多少人骂我,甚至怀疑我脑子有病。”
“那是他们思维受到禁锢,他们不了解您的医学理念多先进。”
沈枝枝说的那些话,令孙老头飘了起来,他咳了咳扬声道:“我有你说得那么厉害吗?”
“当然,”沈枝枝一脸钦佩道,“我觉得您可以写下医书,流传后世。”
“你这是吹捧,够了,”孙老头虽然口头说着,脸上的笑却没有止住。
隔一会儿,他遥望天际,缓缓说出他昔日的事情。
皇上十几年前突染重疾,太医院的人绞尽脑汁,无人能医治。
彼时孙老头提出的法子,无人能接受,因为风险巨大。
可先帝命不久矣,最后还是皇后拦下众人质疑,让孙老头没有顾虑往前冲。
一段时日后,皇上身子好转,念及这份恩情重重赏赐孙老头。
太医院那群人眼红,平日里表面装着恭敬,背地里使绊子。
孙老头不喜欢那些弯弯绕绕,索性离开宫中,游历西方。
“所以您去找了皇上?”沈枝枝压根没想到还有这一层关系,“对不起,您潇洒一生,不受拘束,如今却为我求了太后,这份恩情我记在心里,你以后就是我亲爷爷,我和小熙一辈子都记着您。”
孙老头见过不少人,识人有一套。
初见时,这丫头很淳良,待人大方。
相处之后,她骨子里透着的那股不服输的劲头,他很欣赏。
他知晓沈家姐弟不容易,但从不给人添麻烦,所以他早把他们当做自己孙子孙女看待。
孙老头笑的眼睛合不拢,年纪大了,一个人孤零零。
有几个小辈陪着,喊他一句爷爷,倒有种说不出来的幸福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