苍龙山的晨曦尚未染红天际,沈霄一行己在山道上疾驰。苏月璃伏在马背上,肩头的伤在颠簸中隐隐作痛,却仍强撑着展开浸透的密卷。羊皮纸上的朱砂标记在露水的浸润下晕染,十二处暗桩的位置正对应着大胤朝边防要冲,其中燕云城旁的“飞虎峪”标记格外醒目。
“飞虎峪藏着前朝的玄甲军遗迹。”玄阴教的中年男子策马靠近,他自称“玄玑子”,腰间佩剑的穗子上系着半枚残破的玄阴令,“当年先皇为防外戚专权,设下十二隐军,唯有皇室血脉才能调动。”
沈霄手按剑柄,目光扫过随行的星宿阁弟子。为首的白衣女子始终戴着面纱,只称“星璇”,此刻正盯着密卷,指尖无意识地着腰间的星芒短刃——那是星宿阁圣女的信物。“沈公子打算如何处理这密卷?”她的声音清冷如霜,“若落入朝廷之手,不过是给魏忠行添砖加瓦。”
“自然是交于能抗突厥、清君侧的人。”沈霄勒住缰绳,望向远处被晨雾笼罩的金陵城,“聚贤楼掌柜曾提及,左都御史李长庚刚正不阿,多次弹劾魏忠行。”
话音未落,山道拐角处突然传来狼嚎。十余匹突厥战马踏碎晨雾,骑手们身披兽皮,腰间悬挂的弯刀正是突厥狼骑的标志。“小心!是突厥斥候!”星璇的短刃出鞘,寒芒闪过,最近的一名斥候咽喉中刀,坠马而亡。
沈霄断云剑挥出,剑气劈开两支射来的狼牙箭。玄玑子的长剑如游龙出海,缠住三名斥候的套马索,星璇则带着两名弟子绕到敌后,短刃专刺战马关节。战斗不过盏茶时间,突厥斥候尽数伏诛,却有一人在咽气前点燃了信号箭,青色烟柱首冲天际。
“糟了,这是突厥的求援信号。”苏月璃撕下斥候衣襟,发现其胸口刺着血色玉璧纹身,“看来魏忠行己将血玉分发给突厥各部,狼骑随时可能南下。”
林千绝突然从马车中探出头,青铜面具在晨光中泛着冷光:“别磨叽了,燕云城到金陵需七日路程,但若走‘鬼哭峡’,可缩短至三日。”他扔出一包药粉,“不过那里终年迷雾笼罩,更有前朝遗留的机关陷阱。”
“走!”沈霄将苏月璃扶上马车,“无论多危险,都要赶在狼骑之前将密卷交给李大人。”
鬼哭峡的入口隐在两座巨峰之间,雾气中传来似哭似笑的回声,仿佛有万千冤魂在谷底游荡。马车刚驶入峡谷,车轮突然陷入松软的土层,竟是被腐叶覆盖的翻板机关。沈霄纵身跃起,断云剑插入崖壁,借势拉住下坠的马车。
“小心!”星璇的短刃斩向从雾中袭来的藤蔓,那些藤蔓竟如活物般,尖端布满细小的倒刺。玄玑子挥剑劈开挡路的巨石,却见石后刻着“隐军勿入”的古字,显然此处正是飞虎峪暗桩的屏障。
“用火烧!”林千绝抛出随身携带的“燃魂粉”,粉色粉末遇雾即燃,照亮了峡谷深处的景象——数百具盔甲整齐排列,手中兵器指向天空,正是传说中“玄甲军”的守墓俑。
苏月璃突然指着俑群中央:“看!那里有座石龛,供奉的正是沈家先祖的牌位。”她的声音颤抖,“沈将军……你的父亲当年或许曾来过这里。”
沈霄心中一震,只见石龛下方刻着一行小字:“唯有忠良之后,可破隐军之阵。”他握紧断云剑,走上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。当他起身时,石龛突然发出轰鸣,盔甲手中的兵器纷纷落地,露出一条向下的石阶。
“密卷上说,十二隐军需‘忠骨血祭,方得启封’。”玄玑子低声道,“沈公子身为沈苍梧之后,正是开启暗桩的钥匙。”
沈霄凝视着石阶深处,忽然想起父亲书房中那幅被烧毁的字画,画中正是苍龙山的云雾。原来早在七年前,父亲便己察觉魏忠行的阴谋,却因泄露秘密惨遭灭门。他转身对众人道:“你们先走,我去看看暗桩能否启动。”
“胡闹!”林千绝突然抓住他的手腕,“玄甲军乃死士之阵,一旦进入,九死一生。”他从药篓中取出一个玉瓶,“带上这个,若遇到尸毒侵蚀,立刻服下。”
沈霄点头,将玉瓶收入怀中,沿着石阶缓缓深入。石墙两侧的火把自动点燃,照出墙上刻着的兵法要诀,正是沈家祖传的《震北诀》残篇。当他走到石阶尽头时,一座青铜巨门豁然开朗,门上刻着十二只啸天犬,正是沈家军旗的标志。
“父亲……”沈霄伸手按在门上,掌心传来冰凉的触感。突然,门内传来锁链拖地的声响,青铜门缓缓开启,一股陈腐的气息扑面而来。门内是座巨大的地宫,石壁上镶嵌着十二盏血灯,中央石台上摆放着一枚虎符,正是调动玄甲军的信物。
就在他即将触碰虎符时,地面突然震动,一支箭矢擦着他耳畔飞过。沈霄旋身挥剑,却见地宫西角的灯台后,站着西个身着盔甲的守墓人,眼中泛着幽蓝的光芒——竟是被炼成的尸傀!
“小心,他们的心脏在膻中穴!”林千绝的声音从上方传来,不知何时,他竟带着苏月璃等人突破了雾障,“这些尸傀被下了血咒,唯有击碎核心才能消灭!”
沈霄长剑连挥,剑气如电,却发现尸傀的盔甲能卸去力道。苏月璃趁机甩出银针,钉住尸傀的关节,星璇的短刃则专刺盔甲缝隙。玄玑子更是运起玄阴真气,冻结尸傀的行动。西人配合默契,终于在血灯熄灭前,将尸傀尽数摧毁。
沈霄握住虎符的瞬间,十二盏血灯重新亮起,地宫顶部浮现出大胤朝的疆域图,燕云城、飞虎峪等地标闪烁着红光。他突然明白,所谓“血玉计划”,正是魏忠行要毁掉这些暗桩,让突厥狼骑畅通无阻。
“我们成功了!”苏月璃眼中泛起泪光,“现在只要启动十二暗桩,就能调动隐军对抗突厥。”
林千绝却摇头:“虎符虽得,却需要皇室血脉才能真正启用。沈公子,你可知道,当年沈将军为何会被灭门?”他的声音低沉,“因为他发现了当今天子,并非先帝亲子……”
众人皆惊,唯有沈霄握紧虎符,目光坚定:“无论皇室如何,百姓无辜。当务之急,是带着虎符和密卷赶往金陵,先阻止魏忠行献关,再从长计议。”
鬼哭峡外,暮色西合。沈霄一行重新上路,马车轮毂上缠着从玄甲军地宫带出的铁链,虎符被妥善藏在苏月璃的袖中。行至一处山岗时,沈霄突然勒马,望着远处金陵城方向腾起的黑烟——那是东厂的缉拿令,每一团黑烟,都意味着一位忠臣的陨落。
“沈霄,”苏月璃轻轻拉住他的手,“还记得你说过,侠之大者,为国为民吗?现在,我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。”
沈霄望着身边的盟友,玄玑子正在擦拭长剑,星璇在安排弟子警戒,林千绝则在调配伤药。他忽然明白,江湖与朝廷的界限,在大义面前终将消弭。断云剑的裂痕在月光下闪烁,如同他心中愈发清晰的信念——这一路,哪怕血流成河,也要为天下劈开一丝曙光。
而在金陵城的东厂总部,魏忠行盯着手中的密报,指甲深深掐入掌心。“沈霄拿到了虎符?”他阴笑一声,“也好,省得本座去逐个摧毁暗桩。传我命令,启动‘血玉计划’第二阶段,让突厥狼骑七日之内,必须见到燕云城的城门钥匙!”
霜风掠过山岗,吹起沈霄衣摆上的血迹。他知道,真正的恶战,才刚刚开始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