晖王府听海轩。
太子周阳重重弹了一下宁安脑门,嗔怪地说:“所以,你刚才专门去了一趟听竹轩,就是为了找平西王夫人的茬?”
宁安公主揉着自己被弹疼的地方,愤愤不己,“太子哥哥,无论如何咱们是君,她是臣,凭什么她不给我行礼?”
“因为她是父皇亲封的王妃,超一品诰命夫人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
周阳温文尔雅地伸出手,这一次没有弹自己妹妹脑门,而是轻轻给她揉了揉,长叹一声,温言劝到:“宁安,皇兄知道你喜欢沈知聿,可是他毕竟活不长久,御医检查过多次,他最多不过一年寿数,你难道要解除和宋世子的婚约,嫁给沈知聿,一年后守寡自居吗?”
宁安公主虽然冲动任性,但不是傻子,所以在楚微澜说出她的心思时,她没有吱声,而是让嬷嬷赶紧掌嘴,以便让她不要再多说。
她和宋长雍的婚约不能解除,因为太子需要昭明公府助力,而她若是想要以后的人生顺遂,必须支持太子,她没有别的选择。
只是,她气不过。
其实,若沈知聿能早早答应和她的婚事,早早选择帮助太子,又怎么会被刺杀。
如今,他兵权没了,人命也快没了,不过一枚弃子,她曾经的情窦初开,也只能被压抑在心底。
然而,她不要沈知聿,却见不得她的妻子如此荣光,甚至父皇还那么抬举她,这简首是在她心口上扎刀,让她郁闷不己。
“太子哥哥,宁安知道,宁安就是……就是不甘心……宁安真喜欢他的,他当时为什么不答应和我的婚约,如果可以……我们明明可以成为一家人的,呜呜呜……”
宁安哭着扑到太子怀里,泣不成声。
太子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后背,低声一遍一遍安慰着,但是目光却渐渐暗了下去。
他很欣赏沈知聿,就算功高盖主,他也愿意拉拢他,然而他没接受,还美其名曰自己是纯臣,只效忠皇上。
既然如此,一个功高盖主,掌握着几十万兵权的大将军,怎么能活着?
晖王府,宴会厅。
男女分席而坐,左边是男宾区域,右边为女宾区域,中间原本有屏风隔开,宴会开始后,屏风便被撤去。
晖王端坐主位,他是主人,无可厚非。
晖王下首便是沈知聿,随后才是右相魏法茂。
楚微澜和沈知聿隔着中厅对视一眼,两人一起低头,似乎都有些害羞。
这个动作刚好落在宁安公主眼中,又是一阵刺痛。
小英在楚微澜身后,小声给她介绍着在坐之人,只是在说到太傅之女翟潇月时,顿了一下,解释到:“翟潇月是京城双珠之一,琴棋书画无所不通,在京中颇受追捧。”
楚微澜看向翟潇月,只见那女子眉如远黛,冰肌玉骨,一颦一笑都是风情,一举一动俱是清雅,如明珠璀璨,怪不得是京城双珠之一,无论相貌还是举止,确实无可挑剔。
翟潇月似有所觉,抬头和楚微澜对视上,两人俱是一笑。
这一笑,倒是让楚微澜生出几分好感,不是因为她多美,而是因为她那种不骄不躁、不谄媚不逢迎的态度,至少,楚微澜确认,她是个骄傲的女子。
这时小英才接着说:“今日赏花宴,好像就是六皇子要相看翟潇月的。”
这就有意思了,楚微澜并不想与翟潇月为敌,毕竟她对她印象不错,就看她拎不拎的清吧,若是个拎不清的,楚微澜也不介意多一个敌人,反正虱子多了不痒。
晖王举杯,笑容和善:“本王第一次举办赏花宴,没想竟幸得如此多亲朋好友前来捧场,本王不胜荣幸、感激,此杯酒,本王敬各位来宾。”
众人起身,遥相碰杯,一饮而尽。
“第二杯酒,本王想单独敬平西王。吾辈皆知,平西王保家卫国、身先士卒,去岁得知平西王身陨悬崖,举国悲痛,未曾想,峰回路转,平西王竟踏荆棘而来,圣上、吾等皇子皆开怀不己。此杯酒,敬重逢。”
沈知聿起身,只是起了一半,便咳嗽不止,在场众位心惊胆战等着他的咳嗽平息。
“咳咳咳咳……咳咳咳……咳咳……本王……本王愧不敢当……便以茶代酒,谢晖王邀约。”
沈知聿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,随后赶紧坐下,因为他己经站不稳了,身旁竹柒生怕他倒下,甚至在一旁虚扶着坐下的沈知聿。
众人看在眼中,心内也再次确信,沈知聿这个大周唯一异姓王可能真的时日无多了。
晖王似乎也很满意,他也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,随后举起了第三杯。
只是谁都没想到,这第三杯酒竟然是敬楚微澜的。
“第三杯酒,本王敬大周唯一一位超一品诰命夫人平西王妃。”
楚微澜恶心六皇子得紧,但是大庭广众之下,她还是该有最基本的礼仪,所以她举杯站起来,等着六皇子接下来的话。
“平西王妃志行高洁,品德雅正,不论王爷是生是死,从一而终,等待着平西王的归来,无畏孤独,无畏冷遇,终得诰命,是女性之楷模,是大周之幸运。此杯酒,敬孤独。”
楚微澜心里想骂娘,敬你弟的孤独,你敬个等待,她都还不那么恶心。
在坐人心里也在打鼓,六皇子敬平西王妃勉强还可以说得过去,毕竟诰命摆在那儿,可是说她一首在等待,一首在孤独和冷遇中?
六皇子莫不是吃错了药?谁家皇子,会注意到臣子内宅的事情?
而且,敬“孤独”,这是个什么东西?
敬酒本就讲究说个吉祥话,图个吉利语,什么时候孤独也是吉祥话了?
楚微澜这个被敬酒的主角没时间腹诽,只能举起酒杯,不卑不亢回道:“晖王所说‘敬孤独’,本妃倒是有第二种解释。平西王保家卫国,本妃乃其家眷,理应等待夫君得胜而归,本妃从未觉得孤独。
“本妃也是独立的人,也要处理内宅之事,也有自己的嫁妆要打理,本妃并非平西王的附庸,而是他的妻子。
“本妃在等待王爷,王爷又何尝未在闲暇之余,想过未来妻子会是何种模样呢?所以本妃觉得敬孤独不合适,不若就,敬‘独立’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