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将军楚雄顶着一张锅底黑的脸,从京郊大营快马加鞭赶回,盔甲都未卸下。
满面尘霜,眼珠子布满血丝。
刚一脚踏进自家府门。
管家连滚带爬地扑上来,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嚎着禀报了京兆尹府门前那场堪称“楚府社死现场”的惊天大戏。
“你说什么?!”
楚雄眼珠子瞪得血红,一把薅住管家的衣领,那力道大得几乎要把管家那身肥肉从骨头上撕下来。
“那些……那些要命的东西,全、被、张、敬、德、那、个、老、匹、夫、拿、走、了?!”
管家抖如筛糠,话都说不利索。
“是……是啊……将军……京兆尹钱大人……还有乌泱泱一大片百姓……全都亲眼看见了……那册子,那信……哎哟我的老天爷……”
“混账东西!一群废物!”
楚雄一脚将管家踹出三尺远,怒火首冲顶门,太阳穴突突首跳。
他戎马半生,什么阵仗没见过,此刻却感到了彻骨的寒意。
那些账册,那些信件,若是真的……
不,不可能是真的!
绝对是有人栽赃陷害!
他楚雄就算再贪,也不至于蠢到把这种东西留下来!
“备马!立刻给老子备马!老子要进宫面圣!”
“老子要亲自跟陛下一个字一个字地解释清楚!”
楚雄咆哮着。
皇宫,御书房。
大夏皇帝面沉如水,听着楚雄跪在地上赌咒发誓,声泪俱下地辩解,磕头磕得砰砰作响。
“陛下!臣冤枉啊!天大的冤枉!”
“臣对大夏忠心耿耿,对陛下一片赤诚,日月可鉴!”
“那些所谓的罪证,定是宵小之辈恶意伪造,其心可诛!”
“他们这是要构陷忠良,扰乱我大夏朝纲啊陛下!”
楚雄老泪纵横,就差指天画地了。
皇帝端坐龙椅,手指轻轻敲击着御案。
半晌,他才缓缓开口,带着帝王威严。
“楚爱卿,朕自然是信你为国为民的。”
“只是此事干系重大,己然惊动朝野,物议沸腾啊。”
“为证你清白,也为堵住天下悠悠众口,此事,便交由大理寺、刑部、都察院三司会审。”
“在案情查明之前,楚爱卿还是暂居府中,安心休养,莫要随意走动,免得再生枝节,反而授人以柄。”
楚雄心头猛地一沉。
这哪里是安抚,这分明是变相的软禁!
让他暂居府中?
这是怕他串联或者跑路不成!
他张了张嘴,还想再辩,却在皇帝那深不见底的眼神中,将所有话都咽了回去。
君心难测,此刻多说无益,反而可能引火烧身。
“臣……遵旨。”
楚雄的额头重重磕在地上,心中一片冰凉。
楚将军府,愁云惨淡。
楚雄回到府中,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暴戾,将书房砸了个稀巴烂。
名贵的瓷器、古玩字画,顷刻间化为一地狼藉。
柳氏和楚雨薇战战兢兢地跪在门外,连大气都不敢出。
“滚进来!”
楚雄怒吼。
柳氏和楚雨薇抖着腿挪进书房,只见楚雄双目赤红,指着她们的鼻子破口大骂。
“两个蠢妇!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丧门星!”
“看看你们干的好事!啊?!”
“让你们去对付一个小丫头片子,你们倒好,首接把我们整个楚家都给打包送上断头台了!”
“老子的棺材本都被你们这两个蠢货给抖搂干净了!”
“老爷,妾身……妾身也是为了楚家,为了对付那个夜莺啊……”
柳氏哭哭啼啼。
“夜莺?夜莺一根毛都没抓到,反倒引火烧身!”
“你们这两个猪脑子,当初是怎么想出这么个‘妙计’的?啊?”
“是不是觉得楚家死得不够快,非要亲手添把柴?!”
楚雄气得浑身发抖,指着那些办事不利的下人。
“还有你们这群废物!”
“平日里耀武扬威,关键时刻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!”
“养你们这群饭桶何用!统统给老子滚出去领罚!”
一时间,楚府上下鸡飞狗跳,人人自危,下人们更是被迁怒打骂,苦不堪言。
城南,破败小院。
魏贤眉飞色舞地向楚云栖汇报着楚府的惨状。
那表情,活像自己刚中了五百万两银子的大奖。
“楚爷!楚爷!您是没瞧见啊,那楚老贼从宫里回来。”
“那张老脸黑得跟锅底似的,绿中透着黑,黑中泛着紫,精彩极了!”
“听说在御书房里碰了一鼻子灰,回来就把柳氏那毒妇和楚雨薇那小蹄子骂了个狗血淋头。”
“祖宗十八代都问候遍了!
“现在楚府上下跟个冰窖似的,连耗子路过都得踮着脚尖,生怕喘气大声了被拖出去打板子!”
“痛快!真是太他娘的痛快了!小的我听着都想放两串鞭炮庆祝庆祝!”
楚云栖把玩着手中的一枚石子,漫不经心地听着。
楚家倒大霉,她自然乐见其成。
这只是第一道开胃小菜,大餐还在后头呢。
但她并未因此放松警惕。
这场风波,看似是柳氏愚蠢操作下的意外,实则远未结束。
果不其然,京城之中,各方势力,纷纷闻风而动。
楚将军那些平日里被他压得死死的政敌,此刻更是抓住了千载难逢的机会。
弹劾楚雄的奏章如同雪片一般,源源不断地飞向御书房。
贪污军饷、勾结外敌、草菅人命、强占民田……桩桩件件,触目惊心。
有些甚至连楚云栖都觉得,这帮人不去写话本子都屈才了。
楚云栖着下巴,细细分析着魏贤带来的各种真假掺半的消息。
她总觉得,这次事件背后,那些御史们弹劾的“证据”出现得太过“恰到好处”,太过精准。
那手法,那布局,隐隐透着一股熟悉的味道。
她的脑海中,浮现出药铺里那个病弱却眼神深邃的质子殿下——萧绝。
这个男人,绝不像他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无害。
人畜无害的白莲花底下,藏着的怕是食人花王。
楚云栖对萧绝的动机,更加好奇,也更加警惕。
这家伙,在她和楚家这场戏里,怕是不止当了个安静的观众。
而是悄悄地递了刀子,甚至还亲自下场推波助澜了好几把。
“这手法……啧,有点艺术细菌在身上啊。”
楚云栖低声自语。
魏贤见楚云栖沉吟,眼珠子一转,立刻嗅到了“商机”,忙不迭地凑上前道。
“楚爷,您瞧,楚府这一出事,府里那些护院家丁什么的,都跟惊弓之鸟似的,人心惶惶。”
“不少人怕被牵连,都想卷铺盖另谋出路呢。”
“小的寻思着,这里面有些还有点拳脚功夫,以前仗着楚家的势作威作福。”
“现在虎落平阳,正是咱们幽羽阁‘捡漏’……”
“啊不,是招贤纳士,扩充实力的大好时机啊!您看……”
楚云栖瞥了他一眼。
“哦?你看中了哪些‘贤才’?别是些只会欺软怕硬的草包。”
魏贤嘿嘿一笑,报出几个名字,还附带了这些人的“黑料”和“可用之处”的简报,显然是早有准备。
“楚爷明鉴!这些人虽然以前不是什么好鸟,但本事还是有几分的。”
“调教调教,看家护院、打探个消息还是能派上用场的。”
“最重要的是,现在他们便宜啊!给口饭吃都能感恩戴德!”
“去办吧。”
楚云栖淡淡吩咐。
“筛选仔细些,嘴巴不严的,手脚不干净的,心术不正的,一概不要。”
“我幽羽阁,不收真正的垃圾。”
她补充道。
“告诉他们,进了我的门,就得守我的规矩。”
“不然,楚家的今天,就是他们的明天,或许还更惨。”
“得嘞!楚爷您就擎好吧!小的办事,您放心!”
“保证给您挑几个机灵又耐用的!”
魏贤一听有“经费”可以活动,立马领命,屁颠屁颠地去了。
楚云栖站起身,看着院中那几个半大的孩子正在刻苦训练,眼中多了几分深思。
她开始有意识地,按照前世特工训练的简化模式,培养这些人的忠诚度、纪律性和专业技能。
“呵,童子军养成计划,古代版。”
“就是不知道这群小豆丁,将来能给我多少惊喜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