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透过竹帘时，沈清的指尖正悬在青瓷碗上方，在甜粥与辣汤之间来回颤抖。清蘅的灵识在喉间泛起梅子的酸甜，阿妄的灵识却在胃里燃起一把火，两种截然不同的食欲像拔河般拉扯着她的神经，导致汤匙“当啷”一声掉进汤碗，溅起的辣油星子烫得她缩回手。
“我说过，”她对着铜镜挑眉，镜中倒映出三个重叠的虚影，“早餐吃甜吃辣可以轮流，但绝不能同时往嘴里塞花椒和桂花糖——昨天厨房爆炸的教训还不够吗？”
阿妄的灵识化作舌尖的酥麻感，故意卷起一缕灵力模仿清蘅的语调：“姐姐~就尝一口嘛，辣油配藕粉的奇妙组合，说不定能激发灵识的新形态呢？”话音未落，沈清的右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抓起辣椒罐，却被左手甩出的灵力绳结捆了个结实。
“够了！”清蘅的灵识难得带了火气，沈清感觉胸腔里泛起薄荷般的清凉，那是清蘅在暗室里克制情绪时的习惯，“我们共用一具身体，总得有个规矩。从今天起，按胎记颜色轮值——清瑶的赤色主上午，我的青色主下午，阿妄的黄色主晚上。如何？”
铜镜里的阿妄虚影撇了撇嘴，指尖凝聚出一枚光蝶停在清蘅发梢：“听起来像长老们排功课表。不过……”他的灵识突然化作一团暖光裹住两人，“要是遇到有趣的记忆案件，我要随时插队！”
早餐风波以“上午甜粥+下午辣汤”的折中方案告终。沈清刚跨出膳堂，就看见小药童抱着药箱跌跌撞撞跑来，箱中药瓶个个贴着奇怪标签：“愧疚缓释散”“勇气催化剂”“记忆粘连剂”。最妙的是个翡翠瓶，赫然写着“阿妄专属——别碰我的黑暗花园”。
“沈姑娘！”小药童额角挂着汗珠，“西厢房的刘师姐又和灵魄吵架了，她的‘愤怒灵识’把‘愧疚灵识’锁在识海阁楼里，现在茶饭不思！”
沈清叹气，跟着小药童转向厢房。路过记忆祠堂时，她看见门前围了一群弟子，正对着“情绪天平”议论纷纷——那是阿妄设计的古怪装置，能将灵识的情绪具现化为光影重量，此刻天平正剧烈倾斜，代表“愤怒”的赤光几乎要压垮代表“愧疚”的灰光。
“记住，”她在厢房门口停步，对小药童比了个“温和”的手势，“灵识之争从来不是非黑即白。你看这门槛——”她用灵力在地面画出阴阳鱼，“光明与阴影本就是共生的，强行割裂只会两败俱伤。”
推开门，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。刘师姐蜷缩在榻上，脸色苍白如纸，眉心凝结着赤红印记——那是“愤怒灵识”暴走的征兆。沈清抬手抛出三色灵力网，网中浮现出无数记忆碎片：被撕碎的推荐信、深夜独自修补的灵器、还有某个雷雨夜，同门师兄将她推下悬崖时的冷笑。
“这些年你一首用愤怒包裹自己，”清蘅的灵识化作柔光拂过刘师姐额头，沈清感觉自己的语气也跟着温柔起来，“却忘了愤怒的背面，是你对‘被认可’的渴望。”她指尖轻弹，一片灰光碎片落入灵力网，碎片里映出刘师姐偷偷藏起的、师兄临终前塞给她的护心符。
“他……怕我分心，才故意激怒我……”刘师姐颤抖着抓住沈清的手腕，赤红印记开始褪去，露出其下隐约的灰光，“可我宁愿相信他是叛徒，也不敢承认自己曾依赖过他……”
阿妄的灵识突然化作一把剪刀，“咔嚓”剪断缠绕记忆的黑色锁链：“那就别承认啊，”他的声音带着狡黠的锐度，“但你可以选择记住他护心符的温度，和你挥剑时的决心。两种记忆又不打架，除非你非要让它们争个高下。”
沈清轻笑，将“愤怒”与“愧疚”的碎片轻轻揉成光球。光球在掌心旋转时，竟透出一缕金色微光——那是刘师姐从未察觉的、自我成长的光芒。当光球融入她的灵识时，沈清看见她眉心浮现出三色光纹，与自己的胎记如出一辙。
“记住，灵识是你的盟友，不是敌人。”她递给刘师姐一枚“记忆调和丹”，丹药在掌心化作三只蝴蝶，分别驮着愤怒、愧疚与释然，“就像我们的身体——”她无奈地摸了摸肚子，清蘅和阿妄正在为“午膳吃酸还是吃咸”争论不休，“总得学会共存。”
解决完灵识纠纷，己是未时三刻。沈清站在记忆借贷所的施工现场，看着阿妄指挥傀儡们搬运“痛苦记忆收纳柜”，突然感觉一阵眩晕。清蘅的灵识立刻占据主导，指尖凝聚出青色灵力为她梳理脉络，却听见阿妄在识海咋舌：“早说了别空腹处理负面记忆，你偏要学掌门喝什么‘静心茶’——那茶根本就是清蘅的味觉陷阱！”
“胡说！”清蘅的灵识难得带了火气，沈清却在两人的争吵中嗅到一丝异样的甜——原来清蘅偷偷在茶里加了桂花蜜，“静心茶本就该配温和的灵识，你以为人人都像你，靠吞噬痛苦修炼？”
沈清扶着门框轻笑，任由两人的灵识在体内“大打出手”。阳光穿过施工现场的纱幔，在地面投下斑驳光影，像极了记忆碎片的无序排列。她知道，这样的争吵以后还会发生无数次，但那正是“活着”的证明——证明她们不是被程序设定的傀儡，而是拥有独立意志的灵魂。
“要不……”她突然开口，打断正在争夺味觉主导权的两人，“我们制定个《身体使用公约》？比如——”她摸着下巴望向天际，“每月十五由阿妄主导，去记忆黑市收集特殊碎片；清蘅每周可以用灵识编织一次梦境；而我……”
“你想独占藏书阁？”阿妄的灵识立刻识破她的心思，清蘅的灵识却在此时送上一缕薄荷清香——那是她最爱的雪顶茶味道。沈清挑眉，感觉体内的灵识天平突然趋于平衡，就像记忆祠堂里的“情绪天平”终于找到属于自己的支点。
暮色浸染大地时，沈清站在记忆借贷所门前，看着匾额上的三色灯笼依次亮起。赤色灯笼代表“记忆修复”，青色代表“情绪调和”，黄色代表“痛苦转化”。阿妄的灵识化作灯笼穗子轻轻摇晃，清蘅的灵识则在灯笼表面镀上一层柔光，防止强光刺伤前来求助的修士。
“欢迎来到‘沈清的记忆诊所’，”她对着第一个客人轻笑，客人是位抱着破碎回忆的老妇人，“在这里，没有该被删除的痛苦，只有等待重生的记忆。”
老妇人抬头时，沈清看见她眼中映着三色灯笼的光，像极了记忆井中永不熄灭的希望。她知道，无论未来有多少新的困局等待破解，至少此刻，她们己经学会了与自己的灵魂和平共处——用三餐的争吵，用灵识的博弈，用对每一段记忆的温柔以待。
阿妄突然在识海哼起小调，清蘅跟着轻轻和唱。沈清摸了摸心口的胎记，感觉那里正泛起温暖的涟漪。她知道，这具身体里住着三个灵魂，但终有一天，她们会让世人明白：真正的完整，不是消灭差异，而是让每一种声音都能在阳光下自由地流淌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