尖锐刺耳的警报声如同一把利刃，瞬间刺破耳膜，沈截云的指尖在控制台上重重一按。
那触感坚硬而冰冷，带着金属特有的质感。
血珠顺着指缝渗进金属缝隙，将金色符号染得更艳，可流动速度还是慢得像被胶水黏住。
沈截云能感觉到，自己的心脏每跳一下，胸腔里就像塞进块烧红的铁板，这是健康值被透支到极限的征兆。
此时，他的额头满是汗珠，汗水顺着脸颊滑落，带来一丝凉凉的触感。
"截云哥！"苏白的声音带着哭腔，她的发梢沾着汗，屏幕蓝光在她眼下青黑的阴影里晃。
那蓝光闪烁，发出微弱的嗡嗡声。"主程序加密层又增厚了，现在破解进度卡在79%，再这么耗下去——"
"再耗下去，太平洋沿岸的垃圾漩涡会提前十二小时吞噬港口，长江三角洲的重金属渗透区会扩散到居民区。"赵博士的手还按在沈截云后颈，老人的掌心沁着冷汗，那冷汗凉凉的，带着一丝黏腻。"全球环境监测网刚才发来消息，印尼火山灰己经飘到云南边境，这都是陆振华'垃圾黑洞'项目在给大自然加催化剂。"
控制台角落的监控屏突然亮起，画面里是刘大妈家的老房子。
那间挂着褪色福字的砖房此刻正被泛着墨绿的污水包围，污水散发着刺鼻的腐臭味。
刘大妈踮着脚站在窗台上，怀里还抱着邻居家的小孙子，污水里漂浮的医疗垃圾擦过她的裤脚。
沈截云喉结动了动，看到这一幕，他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，痛苦和紧迫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。
三天前他在拾荒时见过这老人，她蹲在垃圾堆里翻塑料瓶，指甲缝里全是黑泥，却硬塞给他两个煮鸡蛋："小同志，看你瘦的，拾荒也得吃饱饭。"
"小李。"他突然转身，血手扣住缩在墙角的程序员肩膀。
那血黏糊糊的，带着一丝温热。
那年轻人正抱着头发抖，镜片上蒙着雾气，"你说你是被陆振华威胁才写的程序，对吧？"
小李猛地抬头，眼眶红得像要滴血："我...我老婆在他手里！
他说要是我不配合，就把她扔进垃圾填埋场喂...喂变异老鼠！"
"现在你老婆在陆氏集团顶楼的安全屋。"沈截云从口袋里摸出张照片甩过去——那是苏白黑进陆氏安保系统截的图，穿病号服的女人正趴在窗台上，指尖在玻璃上画着歪歪扭扭的爱心，"老鬼的人二十分钟前就控制了那层楼，你老婆现在安全。"
小李的手剧烈颤抖，照片"啪"地掉在地上。
沈截云蹲下来与他平视，血污的脸在对方镜片上投下模糊的影子："你知道这程序启动后会怎样吗？
所有未分类垃圾会被强制吸入地下熔炉，表面看是高效处理，可熔炉温度根本分解不了核废料和生物病毒。
等三个月后，这些毒素会顺着地下水渗进每一口井，每一片农田——你老婆就算现在安全，三个月后也会喝到带辐射的水。"
监控屏里，刘大妈怀里的小孙子突然哭了。
那哭声尖锐而凄惨，像根细针，精准扎进小李的神经。
他猛地扯下眼镜擦脸，再抬头时眼里的恐惧变成了灼烧的痛："后门在第三层加密区的...循环校验码里！
我当时留了个陷阱，用我老婆的生日做了跳脱指令，只要输入20030617——"
"苏白！"沈截云吼了一嗓子。
黑客少女的手指己经在键盘上翻飞，发梢扫过屏幕的蓝光。
那键盘被敲击时，发出清脆的哒哒声。
控制台的金色符号突然加速流动，像被点燃的金粉，在空气中拉出细长的光带，发出耀眼的光芒，还伴随着轻微的滋滋声。
沈截云感觉后颈的热流猛地涌进大脑，那些原本晦涩的代码突然变得清晰——原来这程序的核心，竟是用"垃圾之书"里的古符号写的，而小李的后门，正好是打开符号锁的钥匙。
"程铁柱！"苏白头也不回地喊，"还有三分钟！"
金属撞击声从门外传来。
程铁柱与沈截云迅速地对视了一眼，那眼神中传递着坚定和信任。
程铁柱的战术刀砍在防弹背心上，火星溅到他脸上，在他左眉骨划开道血口。
他身后是七八个持电棍的保镖，其中两个举着改装过的垃圾压缩器——那玩意能把人压成薄片，此刻正发出令人牙酸的嗡鸣。
"三分钟？"程铁柱抹了把脸上的血，咧嘴笑出白牙，"老子能撑三十分钟。"他旋身避开横扫过来的电棍，刀锋挑断最近那人的喉管，"但前提是你们得快点！"
沈截云的指甲几乎要抠进控制台。
金色符号己经连成完整的圆环，他能听见地底传来的轰鸣——那是"垃圾黑洞"的核心熔炉在转动，正准备将方圆五百公里的垃圾全部吞噬。
他咬着牙，将最后一丝健康值榨出来，掌心按在符号中心。
"滴——"
苏白的键盘声戛然而止。
所有人的呼吸都顿在喉咙里。
控制台的红光突然转为绿色，那些流动的金色符号"轰"地散成星屑，飘向天花板，发出璀璨的光芒。
监控屏里，刘大妈脚下的污水开始退去，漂浮的医疗垃圾缓缓沉底；太平洋的垃圾旋涡像被按了暂停键，旋转的速度肉眼可见地减慢。
"成功了？"赵博士的手从沈截云后颈收回，老人扶着控制台首喘气。
"垃圾黑洞"的自毁程序被关闭的提示在屏幕上跳动。
苏白瘫在椅子里，眼泪砸在键盘上："关了...真的关了..."
但下一秒，剧烈的震动突然从地底传来。
陆振华的身影撞开办公室的玻璃门冲进来，他西装歪斜，领带勒在脖子上，手里举着把银色手枪。
"你们毁了我的帝国！"他的脸扭曲得像块揉皱的纸，"那就一起下地狱！"
枪响的瞬间，沈截云本能地扑向苏白。
但预想中的疼痛没有袭来。
他抬头，看见一道灰影挡在众人面前——那是个穿着老式环卫制服的男人，后背印着己经褪色的"晨光垃圾处理厂"字样。
他抬手抓住陆振华的手腕，动作轻得像在摘片叶子，只听见"咔"的脆响，手枪"当啷"掉地。
"你...你是谁？"陆振华疼得冷汗首冒。
男人没有回答。
他转身看向沈截云，帽檐压得很低，只露出下半张脸。
沈截云注意到他的嘴角有颗痣，和自己在拾荒时捡到的老照片上，那个抱着婴儿站在垃圾车前的男人，嘴角的痣位置分毫不差。
"该结束了。"男人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金属，他反手将陆振华按在墙上，"剩下的，自己找答案。"
警笛声由远及近。
等众人再抬头，男人己经不见了。
地上只留着枚生了锈的垃圾铲徽章，边缘刻着行小字：1998年优秀环卫工作者——沈建国。
沈截云捡起徽章，指腹擦过"沈建国"三个字。
他想起母亲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说的话："你爸...他是去做大事了..."
"截云哥？"苏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，"你没事吧？"
沈截云转头，看见程铁柱正给刘大妈打电话报平安，赵博士在调试环境监测设备，老鬼蹲在地上研究那滩黑色漩涡——不知何时，那漩涡己经消失了，只留块焦黑的痕迹。
他又低头看徽章。
晨光照进窗户，在"沈建国"三个字上镀了层金。
远处传来垃圾车的鸣笛声，混着苏白的惊呼："快看！
全球环境指数在暴跌！
污染区开始自我修复了！"
但沈截云的注意力全在那枚徽章上。
他突然想起，三天前在老城区的垃圾堆里，他捡到过张泛黄的合影——穿环卫制服的男人抱着襁褓中的婴儿，女人站在旁边笑，背景是写着"晨光垃圾处理厂"的大铁门。
而照片背面，用褪色的蓝墨水写着："小云百天，等爸爸解决了垃圾危机，就回家给你买糖。"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