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氏闻言掩唇轻笑,斜睨着被芝兰护在身后的傅灵:“这贱婢倒是护主。其实姨娘今日来,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。一首以来,芸儿都深得皇后娘娘的欢心……”
她故意停顿,意味深长地继续:“她早晚都是要入主东宫的。”
她故意将“东宫”二字咬得极重,满意地看着青柳瞬间惨白的脸色。
“哦?那恭喜姨娘和妹妹了。”傅灵声音平静没有波澜。
傅芸不满她的反应,突然起身走到傅灵面前:“姐姐难道不嫉妒吗?你不是心悦太子哥哥吗?”
她?心悦太子?什么时候的事?
傅灵淡淡道:“妹妹说笑了。”
“呵,装得真像。”傅芸突然伸手,狠狠掐住傅灵的下巴。
她凉凉地说道,“你以为待在王府就高枕无忧了?烈王他残暴嗜血,姐姐一个瞎子,可要多保重啊。”
“芸儿!”周氏假意喝止,眼中却满是纵容,“别这样对你姐姐。她都眼盲了,你还同她计较什么?”
傅芸冷哼一声松开手,傅灵白皙的下巴上立刻浮现出几道红痕。
“姨娘莫不是忘了……”傅灵突然抬头,空洞的双眼准确地望向周氏所在的方向,“我娘是晋安侯嫡女,父亲明媒正娶的正妻。”
她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冷笑,“一个妾室所生之女,也配做太子妃么?”
这一句说到周婉琴和傅芸的痛处了。
她们根本想不到,平日一副温顺模样的傅灵,竟会说出这种话来。二人脸色霎时一阵青一阵白。
傅芸突然取过桌上的茶盏,朝傅灵泼去。
滚烫的茶水顺着杯壁倾泻,尽数浇在傅灵交叠的手背上。
傅灵猝不及防,被烫得浑身一颤。手背立刻泛起一片骇人的红肿,几处己经起了透明的水泡。
“哎呀,真是抱歉。”傅芸将空茶盏往案几上一丢,瓷器相撞发出刺耳声响,“姐姐看不见,该自己当心些的。”
周氏看了不觉得解气,冲上来抬手又是一记重重的耳光,快得连芝兰都没来得及阻拦。
傅灵被打得偏过头去,一缕发丝从鬓角散落,唇边渗出一丝血迹。
芝兰惊呼一声,慌忙用帕子去擦。青柳这才如梦初醒,连滚带爬地去寻伤药。
傅灵秀眉紧蹙,袖中的暗箭机关几欲触发。但她知道,若是此刻在烈王府伤了这对母女,怕是会挑起相国府和烈王府的矛盾。
相国府背靠的是皇后,烈王又怎可能为了保她而得罪皇后呢?
现在还不是时候,她还需再静候时机。傅灵藏起袖箭,一言不发。
“小贱人!”周氏保养得宜的面容扭曲得厉害,“你以为躲在烈王府就安全了?”
她突然俯身,在傅灵耳边阴恻恻道:“你娘向来体弱,你说……若是她哪天突然没了,老爷会不会抬我做正妻?”
傅灵浑身剧震,脸色瞬间惨白。
她猛地抓住周氏的手腕,力道大得惊人:“你对我娘做了什么?”
周氏被傅灵突如其来的爆发惊得一怔,腕骨被捏得生疼。她用力甩了几下竟没甩开,那张保养得当的脸顿时涨得通红。
“真是反了你了!”
傅芸见状立刻扑上来,尖利的指甲朝傅灵脸上抓去:“傅灵你做什么,快放开我娘!”
“小姐当心!”芝兰一惊,猛地横插进来,肩膀硬生生挨了傅芸长甲一抓,藕荷色的衫子当即撕开三道口子,血珠瞬间渗了出来。
傅灵听到衣衫撕裂声,手上力道顿时一松。
周氏趁机挣脱,揉着发红的手腕连退数步,眼中闪过一丝惊惧。
这丫头明明目不能视,手劲却大得很。
“姨娘方才说的话,还请解释清楚。”
傅灵缓缓站起,素白的裙裾无风自动。她虽然双眼无神,此刻却莫名让人感到一股寒意。
周氏定了定神,突然阴阳怪气地笑起来:“哟,这会儿倒关心起你娘来了?”
她故意抚了抚鬓边的金镶玉步摇,“自从得知你坠崖后,你娘她突然病重,相国府连夜请了三个太医来替她诊治呢。”
傅灵指尖猛地掐进掌心。
母亲体弱不假,但她离府前明明嘱咐过李嬷嬷,一切都按她嘱咐的来,母亲便不会再有性命之忧。
“说起来也巧。”周氏踱到石桌前坐下,指尖轻轻捻起桌上的蜜饯,“那日太医说你娘亲的病需要用上等的雪山参调理。雪山参是多稀有的药材啊,百年才能长得一株。听说那晚,你娘亲院子里的人遍寻药材铺都没有。”
她转身盯着傅灵瞬间惨白的脸,笑得愈发得意:“可是啊,他们不知道,我院子里恰好有一株。那是之前老爷体恤我,赏我补身体的,我一首没舍得服用。老爷待我极好,你说气不气人啊?”
“你!”傅灵浑身发抖,猛地向前扑去,却被傅芸伸脚绊住。
她踉跄着扶住石桌,碰翻了桌上的棋盘和茶盏。茶盏落地摔得粉碎,水渍溅湿了她的绣鞋,顿时一地狼藉。
傅芸趁机揪住傅灵散落的发丝,在她耳边恶狠狠道:“姐姐急什么?你那不得宠的体弱娘亲现在不是还吊着一口气么?”
她突然压低声音,“哼……我还想等你们贺我成为太子妃呢。”
“所以秋猎那日是你给我下的药?”傅灵突然出声问道。
傅芸噗嗤一笑,正欲承认,却被周氏捂住嘴巴,用眼神示意她不可。
但是傅灵心下己经了然。
她突然出手,反手一记肘击,正撞在傅芸心窝。傅芸猝不及防,痛呼一声松了手,捂着胸口倒退数步。
“二小姐!”周氏的贴身下人王嬷嬷立刻冲上来扶住傅芸,转头对傅灵怒目而视,“大小姐好大的胆子!竟敢对二小姐下毒手!”
傅芸却不领情地推了王嬷嬷一把:“闭嘴!不要叫我二小姐!相国府从前只有一位小姐,以后也会是!”
傅灵理了理凌乱的衣襟,声线骤冷:“我娘若有三长两短,我定让你们母女偿命。”
周氏闻言竟不恼,反而抚掌大笑:“就凭你一个盲女?你还是自求多福吧。”
她突然敛了笑容,眼中闪过恶毒的冷光,“难道烈王没有告诉你,你中的蛇毒无药可解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