和府后院的海棠树下，小燕子斜倚在美人榻上，指尖捏着半块桂花糕逗弄廊下的灰雀。听闻慈宁宫的消息时，糕点屑"簌簌"落在月白色裙摆上，她先是一愣，随即"噗嗤"笑出声来，惊得雀儿扑棱棱飞走。
"这老佛爷怕是气歪了鼻子。"她翻身坐起，绣鞋踩着青砖来回踱步，发间东珠流苏随着动作轻晃，"皇阿玛都栽了跟头，她能不着急？"话音未落，翠儿抱着一摞账本匆匆赶来，裙角还沾着廊下的晨露。
"夫人，柳大爷来信说，西北分号己拿下三个军粮订单！"翠儿将信笺递上，眼中难掩兴奋，"柳青掌柜还说，科尔沁那边也..."话没说完，小燕子突然伸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，耳尖微微一动。
廊外假山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，伴着两个丫鬟的窃窃私语："听说老佛爷要召夫人入宫呢，这次怕是没好果子吃..."话音戛然而止，紧接着是慌忙跑远的衣袂声响。
小燕子勾起唇角，捡起地上的半块糕点，掰成碎屑撒向天空："想拿老佛爷压我？"她转头看向面色紧张的翠儿，突然凑近压低声音，"去把书房那封密信拿来，再备两箱江南新贡的云锦。"
三日后，慈宁宫的铜鹤香炉腾起袅袅青烟。小燕子身着孔雀蓝旗装，头戴点翠步摇，在宫女的簇拥下款步而入。老佛爷正端着茶盏啜饮，见她进来，故意将茶盏重重搁在紫檀木案上，瓷器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"还知道来？"老佛爷眯起眼睛，佛珠在指间捻得飞快，"翅膀硬了，连皇帝的旨意都敢驳，眼里还有没有皇室规矩？"
小燕子盈盈福身，嘴角笑意不减："老佛爷明鉴，孙女也是被逼无奈。"她抬手示意翠儿捧上礼盒，云锦流光溢彩铺满殿内，"您看这'百鸟朝凤'的纹样，特意选了和您寿礼相配的金线。西北战事吃紧，孙女想着能帮皇阿玛分忧，也是尽孝心。"
老佛爷盯着云锦，眼底闪过一丝诧异，转瞬又冷哼出声："伶牙俐齿！你和紫薇、金锁串通一气，搅得朝堂乌烟瘴气，当我不知道？"
"孙女冤枉！"小燕子突然红了眼眶，从袖中掏出一封泛黄的信笺，"这是紫薇临走前留给我的，字字句句都在念着皇阿玛和老佛爷的好。"信纸上墨迹晕染，似有泪痕，"她说科尔沁王妃的身份虽尊贵，却抵不过在漱芳斋给老佛爷请安的日子..."
殿内陡然安静，唯有香炉中沉香噼啪作响。晴儿站在老佛爷身侧，见老人家握着佛珠的手微微颤抖，凤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。她悄悄看向小燕子，对方冲她眨了眨眼，睫毛上还凝着颗"泪珠"。
"罢了罢了..."老佛爷终于长叹一声，接过宫女递来的丝帕擦拭眼角，"你们这些孩子，就会气我这把老骨头。"她抬眼望向小燕子，目光里多了几分审视，"不过西北粮草的事，若真能办好..."
"孙女定当竭尽全力！"小燕子立刻接话，顺势从翠儿手中取过账本，"和府义仓现存粮食二十万石，会宾楼商队可三日首达前线。只是..."她故意顿住，"粮草押运需调动军队护送，还望老佛爷..."
老佛爷盯着账本上密密麻麻的数字，半晌才开口："明日我会和皇帝商议。"她突然轻笑一声，眼中带着几分感慨，"当年那个闯宫的野丫头，如今倒成了能担事的人。"
离开慈宁宫时，小燕子长舒一口气，任由春日暖阳洒在肩头。翠儿抱着账本小跑跟上："夫人，那封信和眼泪..."
"信是真的，泪也是真的。"小燕子狡黠一笑，指尖划过鬓边的珍珠，"但让老佛爷看到的，不过是我想让她看到的。"她想起紫薇信中那句"我们要活成自己的靠山"，脚步愈发轻快。宫墙下的海棠开得正艳，花瓣落在她肩头，恍若一场无声的喝彩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