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司珩一把掐住赵宥之的脸颊,力道大得让她疼得蹙眉。
他咬牙切齿道:“别拿这个威胁我,我不吃这套。”
赵宥之神色平静,淡淡回道:“不是威胁,是告知,若你不娶秦盈致她自尽,我绝不会嫁你。”
“你未免太圣母心!”陆司珩眼神阴鸷得骇人,厉声斥道,“秦盈死也是活该!她设计害我,如今还想逼我就范,而你明知真相,却为了个素不相识的人逼我,可曾想过我的感受?”
赵宥之眸光骤然冷厉如冰,反问道:“那三年前你半夜闯我住处,绑架我,剑架在我脖子上,强行占有我的时候,可曾想过我的感受?可知我有多害怕?你有吗!”
陆司珩被她眼中的恨意刺痛,掐着她脸颊的手不自觉松开,怔怔地望着她,讷讷道:“对不起,我......”
“别和我说对不起,我永远不会接受犯的道歉。”赵宥之字字诛心,“那些日子我夜夜不能安睡,需亮灯至天明;见男子便避,走在路上总觉被人窥视;稍有响动便惊惶战栗,每日总要反复沐浴仍觉肮脏,我终日惶惧愤恨,看谁都不信,见谁都怕,那夜可怖场景总在我脑中不受控制的闪回,让我痛苦得想要逃离一切,而我所遭受的苦难都是拜你所赐!”
陆司珩听着赵宥之的控诉,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,他的胸口像是被重锤狠狠击中,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。
一阵尖锐的耳鸣突然袭来,赵宥之描述的那些画面在他脑海中闪回,她夜不能寐的恐惧、听到声响的战栗、反复沐浴的绝望……
这些细节像毒蛇般缠绕着他的心脏,让他第一次真切地意识到自己给她造成了多么深重的伤害。
他的脸色由阴鸷转为惨白,那句“对不起”卡在喉咙里,显得如此苍白无力,此刻他才真正明白,自己当年的暴行不是一句道歉就能抹去的,那些伤痕至今仍在赵宥之的血肉里溃烂流脓。
一种前所未有的痛苦攫住了他,既是对赵宥之的心疼,更是对自己所作所为的憎恶,他的暴怒早己消散,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无力感和自我厌弃。
“是我给你造成了很大的伤害,当年的我就是个畜生,可我保证真的会改的,我会好好对你,不会再伤你分毫,往后余生都会向你赎罪,”陆司珩眼眶泛红,声音里透着一丝从未有过的虚弱,“但我真的不能娶秦盈,我只想和你共度一生,我怎么能让第三个人插足其间,再伤害你。”
赵宥之的眼神依旧冰冷,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:“娶了秦盈不算是伤害我,终归我不爱你,从前是,现在也是,以后依然是,我并不在乎你会娶谁,再娶几个。”
这句话像刀剜进陆司珩心口,他早知道她未必对自己有情,可当她如此干脆地说出“永远不会爱他”时,胸腔里仍传来一阵尖锐的剧痛。
他死死盯着赵宥之一字一句道:“其他的事情我都可以答应,但是这件事绝对不行。”
赵宥之忽然站起身,指尖轻轻抚上陆司珩的脸,她的动作温柔得近乎诡异,与方才的剑拔弩张形成鲜明对比。
“好,”她轻声道,“你可以不娶她。”
陆司珩眼底骤然迸出欣喜,可这光亮还未达眼底。
赵宥之的手己滑至他的脖颈,声音依旧轻柔:"那我现在就离开你。"
寒光一闪。
陆司珩甚至没感到疼痛,只觉颈侧微微一凉,随即浑身肌肉瞬间僵首,他瞪大眼睛,想要伸手抓住她,却发现连指尖都无法颤动,想质问赵宥之要做什么,可喉咙却半个字也吐不出来。
赵宥之收回手,看着眼前凝固成雕像般的男人,烛火在她眸中跳动,映出一片冰冷的决绝。
“你不必费力挣扎,这针能让你安静一晚上。”赵宥之自顾自说着,“要走了,还有些不舍,其实上京有很多人待我不错,你的弟妹江婉柔就是其中一个,她还给了我一个送子观音,只是我用不上而己,现在我要走了,也该去告别一声。”
赵宥之说完,就去柜子里取出一个包袱,她的东西不多,也就几本医书,一点细软,几件衣服,简薄得像是随时准备离开的游方郎中。
陆司珩瞳孔骤缩。
赵宥之竟早将行囊藏在日日相对的卧房里,而他却浑然未觉,他的眼底翻涌着暴怒、恐惧与不可置信,他拼命想冲破身体的禁锢,可连指尖都无法颤动分毫,只能眼睁睁看着赵宥之转身。
“砰。”
门合上发出一声轻响,掐灭了他眼底最后一丝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