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的阳光苍白无力,像被砂纸磨钝的刀刃,斜斜切进青石村破碎的窗棂。我的作战靴碾碎枯枝时,火车突然抓住我的胳膊,他迷彩服袖口蹭过我手背,带着一股潮湿的霉味。“超子!” 他的防爆盾撞在缠满枯藤的木门上,发出闷响,金属边缘刮擦门框的声音刺得人牙酸,“这铺子不对劲!”
我攥着生锈的门把手,掌心沁出的汗在金属表面凝成细小水珠。推开门的瞬间,陈年檀木混着朱砂的气味扑面而来,让我忍不住屏住呼吸。这间名为 “聚灵斋” 的纸活铺维持着诡异的完整,雕花供桌上香灰未散,我盯着那缕还未消散的青烟,心里泛起疑惑:在这荒废的村子里,怎么会有如此新鲜的香灰?竹篾扎成的纸马纤毫毕现,连柜台后的算盘珠都保持着拨弄后的倾斜角度,仿佛店主只是暂时离开。
我的目光骤然锁定在墙角 —— 两盏惨白的纸灯笼并排悬挂,与昨夜小卖店屋檐下的如出一辙。蹲下时,膝盖的护具在地面蹭出声响,我凑近灯笼,看到褶皱里凝结着暗红痕迹,喉咙不由得发紧。“这不是巧合。” 我声音不自觉压低,指尖拂过地面散落的纸钱,泛黄的冥币上印着扭曲的人脸,那种诡异的表情看得我后背发凉,“当废墟里出现完美的孤岛,往往就是陷阱的入口。”
龙战突然抽出八斩刀,寒芒扫过满墙纸人。他刀尖挑起纸人衣袖时,手腕肌肉紧绷,显示出他的警惕。“所有门窗完好无损,连灰尘都分布均匀。” 他的声音冷硬如铁,刀尖下露出半枚新鲜的泥脚印,“有人定期维护这里。” 我注意到他的瞳孔微微收缩,显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。
阿婶儿的指南针疯狂旋转,表盘上的指针几乎要穿透玻璃。他脸色煞白,后退半步时撞到身后的货架,上面的纸扎元宝哗啦啦掉落。“磁场紊乱程度比祠堂还严重十倍!” 他话音未落,货架深处传来 “簌簌” 响动,像是有人翻动纸张。我的心脏猛地一缩,读心术不受控制地微微波动,却捕捉不到任何清晰的意识。
“撤!” 我一把拽住大 V 的手腕,她作战服下的皮肤冰凉。转身跑出门的瞬间,余光瞥见橱窗里的纸新娘突然歪了歪头,盖头下露出半张青灰的脸,那一瞬间,我的头皮仿佛都要炸开。
回到小卖店时,夕阳把云层染成血色。阿婶儿狠狠把指南针拍在柜台上,表盘内浑浊如血水的液体溅出来,滴在他颤抖的手背上。“根据磁场异常范围推算,纸活铺里面绝对有东西!” 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兴奋和恐惧。
“那还用你说?” 火车撕开压缩饼干包装,碎屑掉在作战靴上,他故意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说话,可我看到他紧握着饼干的指节发白,“关键是怎么撬开这层人皮!” 他的调侃被龙战刀鞘敲击柜台的声音打断,那声音像是一记警钟。
“超子,那些纸人...” 龙战看向我的眼神带着少见的凝重,他着刀柄的动作透露出不安,“你的读心术没感应到残留意识?” 我揉着突突首跳的太阳穴,昨夜那些破碎的心声又在脑海中回响:别碰纸人... 它们会活过来...“没有任何思维波动,但大 V 摘下面罩时,有个纸童的瞳孔似乎收缩了半毫米。”
大 V 的霰弹枪在掌心转了个圈,她作战服袖口滑落,露出小臂上细密的鸡皮疙瘩。“我发誓那不是错觉,” 她声音微微发颤,眼神却透着坚定,“它们在观察活物。” 我看着她,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,既为她的发现感到震惊,又担忧接下来未知的危险。
夜幕降临时,火堆噼啪作响的火星撞上窗棂,在防盗铁栅栏上投下张牙舞爪的影子。龙战和火车背靠背坐在门口,八斩刀与防爆盾的轮廓在马灯下忽明忽暗。凌晨时分,火车进来换岗时带着满身寒气,他靴底沾着的泥里,混着几片染血的纸钱。
“去解手时发现村口石磨被摆了新贡品。” 他压低声音,喉结滚动着咽下恐惧,眼神不住地往门外瞟,“三只死老鼠,全被剜了眼睛。” 我的后颈瞬间绷首,读心术不受控制地启动。黑暗中传来细碎的脚步声,像是无数双赤脚同时摩擦地面,我的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。突然,“铛!铛!” 敲门声响起,比昨夜更急促,震得门板上的铁钉都在颤动。
阿婶儿的警棍己经出鞘,我死死按住他的手腕,掌心全是冷汗:“等!” 心跳声在耳膜里轰鸣,我摸到窗台边的马灯,金属灯罩烫得惊人,仿佛在灼烧我的手掌。当第二波敲门声响起时,我猛地掀开窗帘 ——
惨白的月光下,纸人青灰的手指正卡在铁栅栏缝隙间。它歪着脖子仰头看我,画上去的眼睛不知何时变成了两个黑洞,里面渗出黑色粘液。马灯的光晕中,它的身体正在膨胀,纸糊的皮肤下隐约浮现血管状的纹路。我感觉胃部一阵翻涌,强忍着恶心。
“收灯!” 我嘶吼着把马灯拽回屋内,后背重重撞在货架上,货架上的杂物纷纷掉落。纸人撞在铁栅栏上的闷响震得整面墙都在发抖,紧接着是指甲抓挠金属的刺耳声响,一下,两下,像是要把我们的心脏从胸腔里抠出来。我的双腿发软,却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。
当龙战踹开门时,街道上空无一人。只有散落的纸钱被夜风卷起,在空中拼凑出扭曲的人形轮廓。阿婶儿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:“它刚才... 笑了。” 我低头看着掌心,那里不知何时沾了片纸人脱落的睫毛,潮湿的触感像是某种活物的触须,我下意识地用力擦拭,却怎么也擦不掉那种诡异的感觉。火堆突然爆开巨大的火星,照亮墙上突然出现的血字 —— 再不走,你们都会变成灯笼里的灯芯。我盯着血字,一股寒意从脚底首窜头顶,意识到我们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