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嘉定这个人走到哪都会是万众瞩目的。
云浅一头栽进去了。
零星的理智一直在告诫她,让她记得顾念自已,不要走到撞了南墙才能回头的地步。她直直地看着他黑如点漆的眸子,强撑平静:“你单身吗?”
闻言,程嘉定眉心微拢,显得那双带艳质的眉眼又深又凌厉,但眼神很柔和,好似情意缱绻,给此刻的气氛蒙了一层迷离的绯色。
他笑着问:“有对象的不要?”
随着接触深了,云浅感觉他身上那股吊儿郎当的气质更浓了。一如现在,他是在好好和她说话,都会让她有种被逗弄的恍惚感。
她喉咙好干,声线发紧:“不和有对象的男生交朋友。”
和她之前的态度统一。
“那正好。”
程嘉定声音含着笑,其中的戏谑恰到好处,缓缓道,“我们有缘做朋友。”
“……”
云浅想点头表达自已知道了,脖颈不知抽什么风,僵得不受她控制,最终特别生硬地点了两下。
程嘉定看着她,唇角淡扯,起身时从兜里掏出一块巧克力,推到她面前,“在学校遇到事儿可以找我。”
云浅呼吸一窒,局促得舔了舔唇,应该是要礼貌地说声谢谢,但等她张嘴,程嘉定已经转身往外走。
他们像是做下约定,现在礼成。
然后各回各家。
今年秋天比往年冷,天气预报不会撒谎。云浅生于京市,长在京市,却对今秋的气温有了另外的看法,冷在表面,温在心里。
程嘉定是让她振作起来的功臣。
趁周末,云浅提前给苏阿姨发消息,确认她在家,才上门做客。程嘉定不在,家里却突然多了一个小学生模样的女孩。
开门的是佣人,现在上楼去叫苏雁枫。
徒留云浅和小女孩面面相视。
“你好啊。”
稚嫩的音色一瞬唤醒云浅心中的柔软,让她笨拙地抬起手,朝她打招呼:“你好,妹妹。”
“我没有姐姐。”
女孩简短一句话,让云浅刚掀起的唇角倏地僵住,表情显露出几分难堪,有些尴尬:“我就……”
“但我有个哥哥。”
女孩紧了紧肩上的背包带,那双甚是好看的眼睛笑起来时眼尾微微上扬,像是天生就会缱绻情意,给人好感。
云浅看着,突然想起来一个人。
刹那间,她浑身如同过电,麻感迅速蔓延至四肢,双眸微微瞠大,“你……你哥不会是程嘉定吧?!”
女孩还没回答,楼梯间响起脚步声。
苏雁枫的身影很快出现。
见到云浅,她笑弯了眼睛,嗓调温柔:“这么快就到啦,冷不冷啊?”
云浅还没从新得知的重磅消息中缓过神来,说不出话,朝阿姨摇了摇头。
下一秒,刚刚还好声好气的苏雁枫双眸眯起,看到本不该在此时出现在客厅的人,音调拔高不少:“程嘉宜,你不是去上课了吗?怎么回来了?”
这名字一听就是程嘉定亲妹。
云浅真的懵了。
程嘉宜开始和苏雁枫解释,说老师突然生病,她不是逃课……偏偏云浅听不进去,还处在程嘉定有妹妹这件事的震惊中。
直到小姑娘上楼,苏雁枫才顾得上云浅,轻叹了口气:“你别看她年纪小,气人有一套,一天天心里可有主意了。”
云浅在脸上挤出一丝礼貌的笑:“原来您还有个女儿。”
“她前阵时间和她爸出国了。”
佣人在这时上茶,苏雁枫抿了口,说道,“不在家还能让我省省心。”
云浅现在除了笑不知道能说什么,正感觉气氛有点尴尬时,她想到自已今天的来意,连忙打开背包,掏出早就给苏阿姨挑好的项链。
“听说您生日快到了,礼物。”
她表情难掩羞涩,脸都有点红了。
是国庆后的一次闲聊,云浅得知了苏阿姨的生日,简直是如有神助,让她提前预备的礼物有了名正言顺的机会送出。
苏雁枫在看到盒子时就知道是首饰,比惊喜更浓的是愉悦,能被人记得是一件很幸福的事。年龄差并不影响她们磁场很合,关系美好。
“谢谢宝贝。”
她在家没有戴首饰的习惯,但还是直接把云浅送的礼物戴到脖子上,像拿到喜爱之物的小孩,兴奋地拉着云浅到旁边照镜子,甚至左右摆动身子给她展示。
“好漂亮啊,和我现在这身衣服也很搭。”
一句句夸赞听得云浅胸口鼓胀,是满足和开心。
她当然知道,阿姨出身书香世家,丈夫统领世代传承商业的大家族,一条万元的项链对她来说太过无足轻重。
可她的礼物是祝福,阿姨实在喜欢。
她是心意就传达到了。
“等会儿在家吃饭,我把嘉定也叫回来。”苏雁枫说着就拿起手机。
“不用了阿姨。”
云浅脸上的笑一凝,神态开始变得不自在:“我……我一会儿有寝室聚餐,不好意思。”
“有什么不好意思的,没事儿。”苏雁枫放下手机,拉住她的手,像小孩子撒娇一般摇了摇,约定道,“我月末会办生日宴,你一定要来。”
“好。”云浅笑笑,“我一定来。”
回去路上,天阴得厉害,青灰色的云密布,一副随时就要来场雨的架势。
云浅突然想到自已晾在外面的被子,下了车就往学校里面狂奔。换往日还好,唐元在寝室,能帮她先收一下,但今天她和同在京市的高中同学出去玩了。
运动会的时候,云浅能跑三千,说明有点体力,但京大一路都是长长的上坡,把她累得够呛,巴掌大的脸很快涨红了大片。
原想着跑到食堂外的位置可以休息一下,岂料,天空突然飘下几滴雨,瞬间浇灭她的疲惫和惰性。
“啊!”
云浅暗自屏了口气,双腿肌肉紧实起来,径直往前冲。只是,她刚跑上长台阶,胳膊就被人从后面抓住,熟悉的低沉嗓音在她耳边响起:“小雨点至于吗?不要命了。”
他可是亲眼所见,这女人疯了似的跑上近十米的台阶,像中了邪。
云浅被程嘉定拉住,尚未从惊讶中回神,他口中轻蔑评价的小雨点霎时化作豆子大小,犹如万箭齐发,默契地射向大地。
她崩溃地喊道:“我的被子!”
胳膊被一股极强的力向前拽去,云浅的双腿像是上了发条,不知疲惫地跟随跑在前面的程嘉定。
下雨了,大家像炸花一样四散。
凌乱的路线中,两道身影在拉手狂奔,宛如刚挣脱枷锁,将心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甩在身后,淹没在呼之欲来的风雨里。
云浅就想,这一刻最幸福。
明明阴云沉坠,她热恋的少年却像晴日白雪,耀眼而独一无二。